“如果我跟你告白的话你会答应吗？”

“会啊。”

月牙高挂，树叶斑驳，林林不知何时已经长长的头发扬起，拂在脸上。

市中心的喧嚣被晚风带得远离了，显得高级公寓这块很是安静，五条悟的回答更是清晰。

林林不过是随口一问，毕竟是系统说明好感到达70便能告白，不告白不告，只是怎么说呢，五条悟的回答在她意料之外，却是情理之中。

“哦，好吧，我就问问而已。谢谢啊。”林林淡定得仿佛告白的人不是自己。

“谢什么？”五条悟站在离她几步之遥的路灯下，发梢染着浅浅的光晕，被学生告白这种事不是没发生过，只是眼前这个女孩，是又不是他的“学生”，就像这个模棱两可的“告白”，让五条悟非常好奇她到底想做什么。

然而就在他下一句准备道出‘话都问到这种程度了，不试试吗？’的时候，忽然感到一阵强烈的违和感。

——似曾相识。

法语里面有个单词叫déjà vu，意思是此情此景仿佛在某时某刻发生过的即视感。

「六眼」是没有预知未来的能力的，这很可惜，所以这只能用即视感来解释吧，普通人身上也会出现，连在意的必要都没有。

只是五条悟此时却有种很愚蠢的预感，好像一旦他也用问句来回答她的问句，那么就什么都不会发生了。

——什么都不会和她发生。

在不在意也好，玩心大起也罢，想试试看能跟她发生点什么，满足一下那无聊的好奇心，也不是什么坏事。

有人想玩却半途而废，那他作为人民好教师，当然是要帮“学生”玩到底的。

晚风好像在某个时刻停滞了，五条悟咽回了原本要出口的问句，大步朝林林走去。

林林原本看他好像要说什么最后又没说，反而突然走过来，于是下意识后退几步，却看到面前的人消失了。

林林一愣，看着面前的空旷的人行道，下一秒身子突然腾空。

不知何时五条悟溜到她身后将她公主抱起，她的脑袋靠在他的胸膛，一抬头就看见他带着笑意的眸光从墨镜下的缝隙中落下来。

林林心里默念了一个“靠”，面无表情道：“你这是干什么？”

“实现你的梦想呀～”五条悟就这样抱着她大步流星往公寓大门走。

林林象征性挣扎了一下，发现没用，“什么梦想？”

“林林都告白了，这么害羞的事情就不要问了嘛！”

“我说的是如果，如果！语文你没学好吗？”

五条悟单手将她的半个身子托起靠在自己肩膀，另一手拿卡开门，“我知道呀，林林这样问不就是怕我拒绝吗？我懂我懂～”

啪嗒一声，公寓门自动打开，入眼的是收拾了一半的东西，敞开的行李箱躺在客厅中央，孤零零地等着它的主人。

林林趴在五条悟肩上，感觉他的身子停顿了一下。

今天她是要来搬东西的，洗去了死缓犯的罪名，五条悟既不是她的监管人也不是监护人了，监护权刚被他交给了九十九由基，林林又毕业了，他也不再是她的老师。

既然没有任何关系了，自然也该从他租的公寓搬出去。

“五条悟，你是交通工具吗？还带停车？”林林推了下他的肩，偏头去看他的表情，“能放我下来了吧？九十九小姐还在等我呢。”

五条悟还真把她放下来了——不过没放在地上，而是放到了客厅沙发上。

身子接触到柔软的沙发，林林整个人微微陷了进去，接着感觉身边一阵风卷残云，再起身看时，行李箱居然不见了，里面的东西也都重新摆回了原来的地方。

至于罪魁祸首，不知何时站到了阳台，正在打电话。

听上去是工作上的事情，林林懒得管他到底想搞什么事，决定暂时放弃行李，先脱身再说。

于是她猫着腰轻手轻脚下了沙发，然后飞快溜向了门口，轻轻拧动门把。

咔擦，门把拧下，毫无反应。

林林一愣，又拧了拧，还是反锁状态。

因为一直有无人机巡视，安保系统很完善，进门刷卡或者钥匙，出去的话直接开门即可，林林住了这么久从来都还没见过被反锁的情况。

“嗯？好的……我之后再回你电话。”

五条悟低沉的声音在身旁响起，林林抬起头，看到感应灯昏黄光线下的门上投下的另一道影子。

“这么着急去哪里呀？”手持电话的男人在她耳边轻笑道，让人一时分不清到底是在讲电话还是在对她说话。

但林林还是回答了：“九十九小姐还在等我。”

“让她等等也没什么。”五条悟的声音压下来，随之压下的还有他撑到她旁边门上的手，“先陪陪我呗，女朋友。”

林林面朝着门，眉毛抖了一下：“谁是你女朋友？”

“这里还有谁呢？”

“……”

哦草。

林林皮笑肉不笑：“我什么时候成你女朋友了？”

“就在刚刚呀。”五条悟噗嗤一笑，握手机的手缓缓放下，另一只手依旧维持着壁咚姿势，微微躬身垂头看她，“刚刚有位害羞的小朋友问我答不答应告白，我就答应了呀，开不开心？”

“不开心。”林林实话实说。

“为什么？”

“因为没法跟你HE。”

“HE是什么？”

“Happy End 的缩写，你英文没学好？”

“为什么不能HE？”五条悟没有在意她的吐槽，反而好奇起这句话，他边问边将身子更俯下去了些，凑近她的脑袋笑道：“林林同学指教一下呗？”

林林被他说话间温热的吐息弄得头皮一阵麻，不禁移开几分，说：“你都老大不小了，还跟我浪费时间交往，只会耽误你的人生大事，所以我刚刚就是随口一问，不作数的。老师您还是早点找个合适的人嫁了吧。”

五条悟被她的话弄得一阵发笑，连胸腔都连带着振动了几分，笑完后问：“林林觉得自己不是那个合适的人？”

林林眨了眨眼睛，说：“我没车没房，也没存款。”

五条悟说：“我有。”

林林又道：“我也没钱给聘礼。”

五条悟说：“我有。”

林林：“我也不想生孩子。”

五条悟：“我……”

“怎么？这你不行了？”林林不禁幸灾乐祸偏头看他。

五条悟：“………”

很可惜，他戴着墨镜，不然林林真想看看他此刻的表情是不是和墨镜的镜片一样黑^_^

叮铃铃……最后是手机的铃响拯救了失语的五条悟。“喂，忧太？”

林林趁他讲电话分散注意，赶紧从他的包围空间中溜出去，却被他按住了肩膀。

“噢，你是想问关于林林同学的事呀？”五条悟故意拖长了语调，一边观察林林的反应，“没有哦，上次不是我随便说的，噗，我真的没醉啦！嗯……就是字面意思。”

林林立刻反应过来五条悟在和乙骨说什么，整个心一提。

“人格消失不是硝子提出的啦，是我自己的假设～”五条悟按着她肩膀，偏过头对上她的眼睛，张嘴笑起来，“嗯，至于什么时候消失，这我就不知道了……”

“……”林林一双燃着小火苗的眸子盯住他，以及他手中的手机。

五条悟被她这眼神盯得愣神了一瞬。

“五条老师，你在听吗？”乙骨忧太在电话里问着，忽然被什么别的夺去注意，“抱歉老师，有人打插播电话进来，我得先挂了，一会再打给你。”

嘟嘟……耳边的通话变成了忙音，五条悟看到林林手中握着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拨号中】，然后又在接通的那一瞬被结束了通话。

“林林这是干什么呢？”五条悟不由笑道。

“你又是干什么呢？”林林核善反问，“你不是说我是你女朋友吗？和女朋友相处的时候还和别的男人打电话，不太好吧，男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