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重新坐了下来，看向小梨江面。

微风将小梨江吹起一层层鱼鳞一样的波涛，然而，他的内心却完全不像眼前的景象那样平静。

少女似乎也注意到他情绪不对劲，放低声音：“哥，你到底在焦躁什么？”

过了不知道多久，颜成水轻轻叹了一口气，似乎做了某个决定。

“小颜，你知道最近猎人公会为什么突然暂停了对吸血鬼的追剿吗？”

“不是为了专注城主换届选举，才特意暂停的剿灭行动吗？”

“是，也不是。”

男人深深呼出一口气，光是讲述这种事情都让他感到疲惫：“小颜，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情，吸血鬼为什么会一直被人类打压？”

“？”

“吸血鬼以人类的血液为食，而高阶血族往往拥有比人类更优越的外表，更长的寿命、更强大的能力，按理来说，它们这样的怪物才是食物链的顶端。但实际上，吸血鬼却只能躲在暗处，被人类四处追剿，这仍然是个被人类统治的世界。”

颜羽一想，觉得好像确实是这样，于是下意识问了一句为什么。

哥哥直接给出了答案：“最重要的一点，是因为吸血鬼的繁殖能力远不如人类。”

“小颜你知道的，只有高阶血族能通过初拥把人类转化为吸血鬼，除此之外，它们再无其他繁殖途径。而由人类转化而来的半吸血鬼，百分之七十都熬不过转化期，会直接变成没有理智、只剩下吸血渴望的怪物。在此基础上，一万个普通吸血鬼中，只能进化出一个高阶吸血鬼。”

听到这里，少女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既然高阶血族能进行初拥，那他们只要不停地对人类进行初拥，不就能源源不断的制造出吸血鬼了吗？”

“你说得没错。”颜成水点了点头：“所以它们一直被打压的原因还有第二点——吸血鬼远不如人类团结。”

“吸血鬼的阶级划分十分严格，低阶血族通常很难违抗高阶血族的命令，但高阶血族却基本上都是些能力强大无法无天的家伙。然而这是个由人类统治的世界，无论高阶血族再强大，可它们数量太少又不屑于合作，根本无法抵抗人类的千军万马。”

“人类无法彻底消灭高阶吸血鬼，但也不会任由他们无法无天，据说每一位高阶血族都处于特定人员的严密监控下。”

说到这里，颜成水自己先感到一阵深深的寒意。

“所以对于那些大人物来说，高阶血族根本不是什么无法掌控的怪物，只是一种可以利用的工具和手段而已。”

颜羽原本听得迷迷瞪瞪的，此时此刻，却陡然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突然明白哥哥想说什么了。

“哥……你的意思难道是，这次城主大选中有人和高阶血族合作，才特意停止了对吸血鬼的讨伐？”

联想到从安亚那听来的只言片语，一切似乎都通顺起来：“并且，那人打算把整个南湾区的普通人牺牲掉，成为他们培育高阶吸血鬼的养料！”

颜成水没有否认妹妹的猜测，但也没有肯定，只是疲惫地眨了眨眼睛：“具体怎样还不清楚，但这两天低阶吸血鬼的活动突然又猖獗起来，这并不是什么好征兆……”

“哥，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颜羽察觉到了一丝怪异，明明哥哥以前从来不告诉她任何关于吸血鬼或者吸血鬼猎人的事情，这次却说了这么多。

戴着牛仔帽的男人看了过来，神色莫名的有些忧伤。

“小颜，你还记得你十岁那年偷偷跟着我去剿灭吸血鬼，却差点被安亚.列努杀掉的事情吗？”

她当然记得，她一个月前就是为了找到安亚列努的弱点，才故意划伤胳膊去接近他的。

“你猜得没错，当年确实是安亚.列努放过了我们，不过你昏迷醒来后，我却没有告诉你这件事情。当时我希望你能明白，面对吸血鬼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果然在那之后，你就再也不说要成为吸血鬼猎人这种话了。”

“但我没想到，六年后你居然又一次瞒着我去接近安亚.列努，划伤手臂也要去找他报仇……有时候我也会反思，是不是对你的保护太过度了。”

“哥……”

“最近低阶吸血鬼的活动很猖獗，工会那边派了几个任务给我，你待在我的身边也不太安全。”

她望向男人，那种不对劲的预感愈发强烈了：“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颜成水却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顺势摸了摸金发少女的脑袋，温柔地说到：“你回十垢山吧，我相信你的判断，安亚.列努不会伤害你……如果一个星期后我还没有联系你，那就不用等我了，自己一个人尽快离开南湾区，能做到吗？”

“哥，你别这样好吗，我害怕。”

她意识到，事情可能比她想象中还严重得多。

她故作轻松地挽住了他的胳膊：“哥，你要做的是什么任务啊？在什么地方？你要不干脆带着我一起去吧？我很有用的，我可以帮你杀吸血鬼！”

颜成水却没有理会快哭出来的妹妹，只是严肃地盯着她：“小颜，告诉我，你能做到吗？”

“哥！”

颜成水站了起来，颜羽赶紧要拉住他，不料转身的瞬间，哥哥却突然一手刀砍在了少女脖子上。

下一秒，颜羽晕了过去。

“对不起小颜，我不是一个好哥哥。”

陷入昏迷前，颜羽隐隐约约听到了哥哥道歉的声音，她挣扎着不想晕过去，沉重的眼皮却不听使唤，一寸寸的往下压，最后，终于还是没能抵抗住那阵昏沉沉的眩晕感，头一歪彻底晕了过去。

紧接着，大颗大颗的泪珠从她紧闭的眼皮底下滚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