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了一天，又淋了一场大雨，浑身虚软无力，可是她却无论如何也晕不过去。

最后的最后，她听见自己用游离的声音向安亚.列努问到：“那个吸血鬼猎人，他还活着吗？”

“他还活着。”

黑发青年的声音顿了一下：“但我很快就会杀了他。”

颜羽一怔。

她清晰地听见了安亚的话，他没有开玩笑，可知道哥哥活着的一瞬间，少女还是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这注定是一个漫长的夜晚。

安亚沉默地走进了厨房，给颜羽热了一杯牛奶，端过来看着她喝下去后，才动身开始安葬黑叔。

后半夜，磅礴大雨终于渐渐小了下来。

古堡后面的玫瑰花田被连续两天的大雨和山风吹得稀稀落落，安亚随便选了一块地，把黑叔葬在了玫瑰花田之下。

颜羽沉默地站在一旁，用手抓着泥土，一点点地洒在中年男人身上。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有稀稀疏疏的埋土声回荡在花田里。

当黑衣中年被湿润的泥土完全掩盖，颜羽才开口问到：“是黑叔自己要埋在这里吗？”

“嗯。”安亚点了点头，铲土的动作一刻也没有停：“黑叔说过，他死后要和妻子葬在一起。”

看着眼前这片花田，少女似乎并不感到意外：“原来他妻子也在这里。”

“嗯，是黑叔亲手埋了她，然后种下这片玫瑰，他从那天开始为妻子守丧，从此只穿黑衣，”

颜羽眨了眨眼睛。

她想感叹一句，或者做点什么，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不知不觉中，天色已经亮了。

山边的天空现出一丝鱼肚白，暖烘烘的太阳逐渐从云层中冒出头来，将天边的云朵都染成了镶成金边的红色。

雨后天晴了。

颜羽却不由自主地感到了一阵窒息。

哥哥离开的第五天，颜羽终于再一次见到了他。

还是在小梨江边，还是在那条长椅前。

戴着牛仔帽的男人见到她第一句话就是：“小颜，我杀死了安亚.列努的从属。”

少女表情麻木地看着小梨江面，指尖微微颤抖了一下：“我已经知道了。”

男人满脸疲惫：“安亚.列努没有怀疑你吗？”

“我不知道，他从来没问过我的来历。”

“哥，你……”

她想问哥哥为什么要对黑叔动手，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哥，安亚.列努说他要替黑叔报仇，你快离开南湾区吧。”

说着说着，少女激动了起来：“不，干脆直接离开高升城！赶快走，走得远远的，现在就离开！”

颜成水看着她：“那你呢？”

少女垂下了眼睛：“我要留在安亚身边，我可以帮你盯住他。”

男人笑了，疲惫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暖色：“小颜，你真是的……你就不问问我们为什么要埋伏在安切斯特家族附近，为什么又要对安亚.列努动手吗？”

她把嘴唇抿成了一条线：“我不想知道，我只想要你赶快离开高升城！”

男人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小颜，不要自责，安亚.列努去拜访安切斯特的消息并不是你走漏的。我不是对你说过，人类高层这边一直有专门的人盯着高阶血族的行动吗，他们怀疑安亚要和安切斯特家族背后的血族合作，于是促成了这次围剿行动。”

“但是安亚.列努明明不同意那个计划！”

“小颜，安亚.列努也许确实是一只吸血鬼中的异类，但吸血鬼以人类的血液为食，我们是天生的敌人。人类高层不会轻易相信安亚。”

“而我是一个吸血鬼猎人，剿灭吸血鬼是我无法逃避的责任。”

颜羽的嘴抿得更紧了：“就不能撒手不管吗？”

“不能。”

“无论是作为一个吸血鬼猎人，还是作为你的哥哥，我都不能就这么离开。”

“可是！可是！你不离开安亚会杀了你的！”

颜成水露出了一丝苦笑。

如果可以，他也想带着妹妹远离南湾，可是卷入了高层权利斗阵的他们，哪里还有什么选择的权利。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给他这个天真的妹妹寻找一线生机。

没有解释太多，他一把抱住了情绪有些激动的少女，小声安抚道：“没事的小颜，哥哥不会死的，你忘了，哥哥可是吸血鬼猎人，安亚他算个什么东西！”

“小颜，你回到安亚身边吧，帮哥哥盯着他，哥哥还有一些必须要去完成的事情。”

……

颜羽又一次回到了十垢山。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回来，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点什么。

从黑叔死去的那一刻，一切就开始失控，命运的车轮滚滚碾压而来，她预感到这车轮会把所有东西都碾碎，可她却什么也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