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噎了噎,声音渐渐咽回肚子里了。
切~~
不说就不说。
董桂花收回眼刀子:“先说好,多的置办不了,不许狮子大开口。”
奚明亚佯装失望。
叹息一声:“妈你真懂我,我正琢磨着让你和爸大出血呢,嗐,落空了。”
“那也得有血才行。”
董桂花:“你看看你们几个,各个面色红润身高比同龄人高,你说,吃的穿的哪样不花钱,每个月那点工资能留多少是算得出来的。”
这倒是。
在这个艰苦的年代里,老百姓普遍缺衣少粮,能省则省,个头也就不怎么高。
而他们家在吃穿上就很手松。
照董桂花同志的说法,反正铁饭碗在手,存不存钱都不影响过日子,早吃早穿还早享受呢,留个几十一百应应急就得了,实在出事了需要花钱,还能找财务科借。
至于女儿的嫁妆,儿子娶媳妇的花销……
他们有就给,没有就拉倒。
谁要是不高兴,觉得不够光荣有面儿,那就自己去挣。
因为这种“独、自私”的态度。
自奚明亚姐弟几个会做加减乘除后,董桂花和奚苏华就有意培养他们管钱的意识。
每个礼拜给他们发几毛零花钱不说,买菜、排队买媒、到副食品店抢东西这些都安排孩子们干。
所以,奚明亚姐弟几个对钱的概念远超同龄伙伴们。
不仅她算得出父母工资花在什么地方,几个小的也大概有数。
奚明亚琢磨片刻,说:“不用特别置办,妈,你屋里的红色旧箱子我带走,爸找时间重新给它刷下漆,其他的就像大家一样,带两个红双喜瓷盆、暖水壶什么的。”
“不成,太寒酸了。”
“嫁妆是新娘子的底气,让你别狮子大开口,也没叫你省到这份上。”
“妈,要不给大姐买辆自行车呗,你看她每次出门买东西或是干嘛就得借贺大爷的,多不方便啊。我有三块零花钱,可以借给你和爸。”
“我也有,我有五块哟~~~”
明春晒完这几年攒的压岁钱,爱跟他较劲的明美也脆声道。
说完,眼神警惕地望向奚苏华,“爸你发誓,过年发压岁钱时不能找理由收回去,也不能不还。”
奚苏华牛眼一瞪:“发4,我还发5,你听不听?”
奚明美脖子一缩。
小小哼了声。
扭头就对上刚刚计算了一遍存款,仿佛天塌了的奚明春。
奚明春酸了吧唧:“你怎么还剩那么多?你明明买了好多头绳,发夹……”
“嘿嘿,不告诉你。”奚明美又开始得意。
要不咋说是从小斗嘴到大的双胞胎呢。
明春一看她忍不住想秀的神色,立马猜到原因,“哦~~~奚明美你奸诈,肯定是大姐给你买的,对不对?”
“大姐你偏心,我不管,我也要。你给她买多少钱,也得给我补上。”
奚明亚被吵得暴躁:“奚明春你再吵吵,我先给你补个竹笋肉丝。”
奚明春被大姐的恐吓吓得捂住嘴巴。
啊啊啊。
就是偏心啊。
女同志果然偏心女同志。
想到这儿,奚明春眼神幽幽,射向专注吃饭的二哥奚明冬身上。
可惜了,媚眼抛给瞎子了。
“不用你们的压岁钱,妈,自行车我用不着,我就是结个婚而已,多大点事。”
“瓷盆、暖水瓶、嫁妆箱子就够了,至于棉被……我有同学能搞到被子。这些拿出去不埋汰。”
说着话,稀饭凉了。
“车得买,再给你一百现钱。”
“不管小谭给多少彩礼,都叫你一块带回去。”
董桂花拍板。
奚苏华没意见,奚明冬几个就更没意见了。
吃完饭,奚明亚给妈打下手炒花生。
奚苏华就着电灯晕黄的光芒,看厂里新机器的草图。
奚明冬三兄妹说是出去遛弯儿,其实在院子大门旁商量要给奚明亚准备啥新婚礼物。
“二哥,咱们的钱合一块买小皮鞋呀,大姐那么爱臭美肯定喜欢。”
“小皮鞋要二十多,你三块,我五块,二哥有那么多吗?”
三兄妹围成圈蹲着。
“那肯定有啊,这可是二哥呢!”
明美手托在两颊处,眼睛眨巴眨巴,天真可爱,狂吹彩虹屁。
明冬抬手就往她脑袋上敲,“呵呵,又想打劫我的荷包了?想都别想。”
“又?”
“好哇,二哥,你也跟大姐一样,偷偷给奚明美钱花了呀。”
反应过来的明春吹胡子瞪眼。
深深感受到了来自哥哥姐姐的恶意。
太惨了。
他们仨孤立他!
明春悲愤交加,四十五度望天。哦,今晚的星星好多,好亮。
奚明冬懒得搭理戏精弟弟,“够,买完皮鞋还能剩下点,可以再添置点东西。”
明美想了想,“那可以买口红。”
同院里的花花姐结婚时,为口红跟刘阿姨吵得可凶了。
明美想,或许口红对新娘子来说很重要。
“行,买礼物的事交给你和明春办,没问题吧?”
“二哥你呢?”
奚明冬无奈:“劳动课,一个礼拜。”
一部分到周边农场拔草、种田、还有一部分负责清扫整个关阳市的厕所。
很不幸,奚明冬被分配到扫厕所的小组。
连续扫一个礼拜厕所,每天早上六点就要跟组员集合,下午六点才回家。他哪好意思顶着一身厕味儿到商场买东西呢。
明美姐弟俩不约而同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奚明冬差点大姐附体。
突然——
屁股被人踢了一下,紧跟着一道尖锐的,带着满腔怒火的声音:
“大晚上的蹲这儿挡路,有没有爹妈教啊,哪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