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男子西装革履,眉眼间尽是温润如玉的气质。
梁星觅毫无印象。
但他很快便在脑海中翻找出何医生的相关信息。
见他诚实地点了点头,何瑜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转身拿起桌上的一个黄桃罐头,递给梁星觅。
黄桃罐头仍是熟悉的包装,用墨晕染出的大瓣梨花白、桃花粉、海棠红、梅蕊黄,稚嫩的笔触点出春日的绿叶,那是梁星觅四岁时画的,同时也是他第一幅获得稿费的作品。
彼时梁星觅正在练习各种花卉画法,梁有才看到后颇有兴趣。便手扶眼镜,试着问他:“多多,你画这么多花,想给谁看?”
梁星觅歪着头,慢条斯理、糯糯地说:“画最漂亮的,给大家看。”
梁有才便征求他的意见,将他的画作递给黄桃罐头公司的设计部,并被成功“征用”。
梁有才带给他五百块钱的“稿费”。
梁星觅举着五张红钞票,激动到半天小嘴都无法合拢,欢快地跑着去向林清泉、梁月见和宁哲一一炫耀,还抱着座机电话,给远在西川的爷爷分享好消息。
他爸爸眼镜下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说:“设计师说,每朵花都很漂亮,四朵花四百;多多在春天发现到美丽的花朵,懂得欣赏‘美’,也知道如何寻找它们之间的不同,并且能够将他们融合在排版和谐的画中,所以又额外奖励你一百。”
“不过你要晚一些时候才能看到产品,包装上市还需要一些时间。”
“没关系,”梁星觅踮起脚尖,将钞票放进爸爸手中,“把钱给大家,让大家都尝尝。”
梁有才便抱着梁星觅到银行,以“多多送黄桃罐头”的名义,把五百元汇给希望工程。
一段时间后,年轻的何瑜第一次上门拜访,便给梁星觅带来了他设计的黄桃罐头。
他兴奋地抱着自己的设计,随身携带了整整三天,一起同吃同住同学习。
三天后还亲自主持了一场开罐仪式,在全家人的见证下吃掉罐头。
后来不知何时,海归的何瑜成了梁家的家庭医生,每次到来都会给梁星觅带同一款黄桃罐头。
虽然他总是记不住外人长相,但只要有这个黄桃罐头,他就能认出何瑜。
梁星觅抱着罐头坐在沙发上,打开前顺便看了一眼隐在花丛中的商标,果然是“乾兴”。
十多年过去了,仍是这个包装,他心头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又稍稍带着一丝讽刺。
何瑜解释道:“临时有事回国,顺便搭一下梁总的飞机。”
“这样啊,我还以为是我爸爸让你来的。”梁星觅叉起一块黄桃,笑盈盈地仰头看何瑜。
“那倒不是,”何瑜撑着沙发,换了一幅严肃脸看向他,“星觅,你觉得这次吃的罐头怎么样?”
“茉莉香,新口味?”说罢,梁星觅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标签,“你们俩神情怎么这么严肃?该不会,该不会过期了吧!”
宁哲别过头,轻咳一声。
何瑜说:“没有。以为你会不喜欢。”
“挺不错的,但我还是觉得原味最好吃。”
何瑜满意地点头:“好久不见,感觉你又长高了。”
“182。”
何医生在他对面的沙发坐下来,支着手臂问他:“最近记忆力怎么样?”
梁星觅只当是医生每次见他都要询问的职业病,便如实回答:“一向很好。”
“情绪呢?”
“情绪稳定。”
闻言,在一旁喝水的宁哲捂着嘴差点喷出来,想笑又不敢笑,只能脸憋的通红,轻咳一声。
梁星觅:“叔?”
宁哲捂着脸摆手:“没事,不小心呛到了。”
何瑜继续问:“上大学了,谈恋爱没?”
“没有。”
“有想法没?”
梁星觅仔细思考,诚实回答:“没什么想法。”
何瑜:“以后想交女朋友还是男朋友?”
梁星觅满脑袋都是问号,皱着眉头:“……可,可以不交吗?”
宁哲紧急:“咳咳咳咳咳!”
梁星觅担忧道:“叔,你今天嗓子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让何医生诊断一下?”
“别,”宁哲垂头丧气,作出“不”的手势,“我现在突然有些怀疑何医生的职业道德。”
他走到对面,一把揪起何瑜的衣领,将人扯走:“走吧,咱们探讨一下身为家庭医生的职业道德,以及我们是不是该换一位家庭医生了。”
梁星觅觉得,今天宁大管家格外地……活泼。
远远地,宁哲在吐槽:“他才十九,你就问他这种问题,你是不是有毛病?”
“精神状态正常,”何瑜挣脱他的锁喉,“怎么?他都成年了!况且……”
“况且什么?”
吱呀一声,余书珩正巧从房间里走出来,正好和过道里张牙舞爪扭打在一起的两人碰头。
“…………”
“你们,”余书珩举起双手,作势要退回屋内,“继续,继续!”
何瑜警觉,朝大厅问:“星觅,你朋友吗?”
不待梁星觅回答,宁哲强行掰过他脑袋,说:“啊对对对!”
又问余书珩:“怎么了,小余?”
余书珩吞吞吐吐:“洗,洗手间。”
“多多在客厅,问他去。”宁哲忙着解决手上这个,一时没意识到梁星觅对飞机也并不熟悉。
何瑜站直,抚平衣上褶皱,看着余书珩挺括的背影,低声赞叹:“啧啧啧,这小伙儿,体格真棒!”
宁哲差点一拳头上去,龇牙咧嘴:“大过年的,别逼我动手!”
何瑜不甘示弱:“刚回国,别逼我将你揍得鼻青脸肿!”
“喂,你小点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