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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二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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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电话骂过了。”梁星觅接过话头。

“搞笑呢!”宁哲愁眉苦脸,喟叹道,“家里乱成一锅粥,还闹脾气啊?”

“他给的太多了,”梁星觅语气坚定,“我不是用钱就能收买的。”

“……怎么了怎么了?”何瑜竖起耳朵。

“你自己说,”宁哲嘱咐他,“我把书珩喊起来吃饭。”

“我去喊!”

“少爷,您坐着!”

“……”梁星觅开始措辞,欲言又止,最终开口,“四月份我妈要来学校开讲座,我说不去,我爸非让我去。”

“我妈是经济学的,讲的东西我也听不懂,去了也是睡觉。他想去可以自己去,非要拉着我。而且我敢发誓,他一定会说,是我拉着他去的!”

何瑜的眉毛一挑一跳的。

“其实他不说,我也会去,但是他一提,我就不想去了。”

“想搞恩爱还拉不下脸,想拉我垫背,”梁星觅一拍沙发,郑重言辞,“这口黑锅我才不背!”

“这……哈哈哈!”清官难断家务事,何瑜不知说什么。

“咳……”梁星觅脸红,“其实我都要答应他了,但是……实在太侮辱我的人格!”

“哦吼吼?”

“难以启齿。”梁星觅摇头扶额。

“为了报复,彰显我的愤怒,我把我爸举报了!”

何瑜:“哈?”

宁哲:“……”

跟在宁哲身后的余书珩闻言吓一跳,脚下不受控制一绊,扑通一声摔倒在沙发上,一头栽进梁星觅怀里。

“……”

何瑜:“大写一个六。”

宁哲内心狂喜:“这小子还是有些东西的!”

梁星觅还残存些起床气,双眼通红地瞪着他,但没把他推开。

余书珩也没睡醒,整个人犹如触电一般,自动弹开,在沙发上坐正。

“……祖宗,”他扭头问梁星觅,“你再说一遍,你把你爸怎么了?”

“我把我爸举报了!”梁星觅语气爽歪歪,“向我妈!”

“原、原来就是告状啊,”余书珩揩了一把冷汗,“恶意举报可是违法的!”

“集团的什么流水机密我都知道,太可惜了,一点把柄都没有!”梁星觅恶狠狠地,“为了收买我,实在费劲心机!”

“那必定枉费心机、白费力气了,”余书珩也好奇,“说说,怎么收买的?”

“他,他……”梁星觅捂住脸,“他砸给我五百万!”

“……”

“还是美刀!”

“……”

“给我这么多钱,那人生还有什么意义?”梁星觅实在痛苦,索性直接靠着余书珩,将头发也揉乱了,“我嘲笑他没胆量,早就说过——我不要!”

余书珩抓住机会轻揽着他,颇有节奏感地拍着人肩膀。

“他二话不说,捐了。”宁哲面无表情地饮茶。

“再这样下去,”梁星觅猛一跺脚,“何医生,下周给我预约一下心理科!”

何瑜:“好好好……”

宁哲:“全京城最好的心理科专家,是你大表舅。”

“……”

何瑜:“本着行医规矩,自家人不给自家人看病。”

余书珩:“这粥要糊。”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梁星觅破罐子破摔,“我妈在哪儿?”

宁哲:“林总在国外度假。”

梁星觅俏皮一笑:“这算什么离家出走?开弓没有回头箭,让我爸自己去追吧。”

“去不去讲座,我自己会看时间。”

又坐正,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余书珩:“我抽了一部分捐到学校食堂,等着吧,有一天会食堂全免!”

“哈哈哈好!”余书珩笑着回望,“我学校也有?”

“有!”梁星觅重重点头,摇头晃脑,颇为得意,“而且理由很充分。”

“那你还是老好人喽!”

“做的倒一向都是赔本买卖。”宁哲从厨房端出饭菜,“餐厅还是外面吃?”

梁星觅跳起来,乐呵呵拉着余书珩跑进储藏室:“搬桌子,天气这么好,当然要到外面去!”

……

梁星觅进古玩行一向沉默寡言。

每进一家店,他就绕着圈走,只看,从不说话问价。

周末游客多,到处人挤人,他也不急,慢腾腾地踱。遇到些入眼的,还会把墨镜片翻上去,举着放大镜仔细观看品相、花纹。

有眼尖的伙计一看这架势,就知道大概是行里人,连忙跟在后面。

这次带的有钱,架势十足,还把余书珩的大红扇子借来扇着,甚至不再问价。看中一套极品紫砂茶具,他就轻轻扣一下桌板,对宁哲说:“这个,给我爸。”

又入一家古玩行,一圈下来,扣着一串沉水紫油梨水波瘤疤瘿手串,说:“这个,给我爷爷盘着玩。”

寻到一把卷云纹紫檀梳,宝贝一样看半天,说:“稀罕稀罕,寸木寸金。这个,给我姥姥梳头。”

寻到一条玉质钩蹀躞带,大手一挥,说:“这个,给我姥爷挂钥匙。”

入一家银器行,看了半天,寻到一支素银镶玉竹节簪子,说:“这个,给我姐。”

指着墙上的手工银挂件,说:“拿几件,她要去澳洲参加青年论坛,带些伴手礼。”

扫荡了街边手艺人由铁丝编成的十二生肖,说:“这些,给福利院做装饰。”

最后又慢条斯理地踱进一家玉器行,开始给林清泉搜寻镯子。

余书珩,宁哲,何瑜三个人当后勤,在他后面亦步亦趋地跟着。

何瑜:“我的天呐他真的好像个暴发户!还像什么……网络上的九漏鱼作者写的小说:什么主角突然有钱了,到大商场里喊老板娘——把最上头所有衣服都给我叉下来!”

宁哲:“…………”

余书珩:“哈哈哈哈哈!”

收到宁哲眼刀,何瑜一个寒颤,嘶了一声,说:“虽然他的行为比较low,但我们完全不能否认少爷挑的都是一眼货,绝世孤品、真材实料。”

宁哲:“书珩,你先看着他,我寻个僻静地方——后面有保镖跟着,你不要害怕。”

拎着何瑜走了。

余书珩兴高采烈,快步上前和梁星觅并肩同行。

玉器行老板正在积极努力介绍,梁星觅不回答,只微笑点头,看来整个琉璃厂都陆续知晓今天有大顾客光临。

“这圈镯子有一眼吧!您看看,冰春彩,顶级的成色。”

梁星觅很客气,道:“看不好。”

“这还不好?我敲给您听听。”

伙计放下小手电,正要上手,梁星觅抬手阻住,微微一笑道:“别,种嫩。”

小伙计吃瘪,不再说话。

梁星觅这才能耳边清净,继续看。

看着看着,才发觉身边有人,一回头,余书珩戴着墨镜看他。

“给你的扇子。”梁星觅合扇,郑重放进他手中,又张望着,“叔叔呢?”

“打架去了,”余书珩接过扇子一开,侧方指着屋外,挑眉道,“去观赏观赏?”

“要得要得!”梁星觅走远后,附到他耳边说,“这家店不实诚,多亏你,我才得以脱身,咱们去下一家!”

热气喷洒在耳边,顿时红了,余书珩偷偷把另一侧耳尖揉红,也轻附过去道:“宁管家找何医生打架!”

“去看去看!”

两人寻到一处狭窄胡同。

宁哲又把何瑜按在墙上摩擦。

两个人喋喋不休,疯狂对骂。

“呦呦呦!”梁星觅欢欣鼓舞,“他们两个是不是可以抱着乱啃乱咬啦?”

余书珩一愣,迟疑问道:“你竟……好这一口?”

“什么这一口那一口的?”梁星觅激动鼓掌,“书上是这么说的,情形一模一样。”

“哪本书?”

“之前那个文名很长的书。”他开始复述,“听闻此言,龙傲天把楚霸天按在墙上,恶狠狠地说道:‘你疯了!’”

“楚霸天抵死反抗,系统警报声嗡鸣。”

“两个人开始抱在一起,又撕又咬又啃。一只河蟹默默爬过……炒河蟹,焖河蟹,清蒸大河蟹!”

“什么意思?河蟹是什么意象?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我查不到!”

“这……”余书珩尴尬地挠了挠头,“我虽然文科,但……也没学过。而……且,误会了,他俩不符合条件。”

“啊?”梁星觅顿觉塌房,“啊?我没法看到河蟹了?”

“河蟹怎可是随便就能看的?要进小黑屋的!”

“难道因为这里不是小黑屋,所以就看不了?”

余书珩红扇遮住半张脸,不住点头:“对对对!你说的对!”

“啊?”梁星觅尤为失望。

“你……”余书珩若有所思,“你还看……同性恋小说啊?”

“啊?同性恋?”梁星觅的世界观差点崩塌,“不是……两个主角是在谈恋爱?”

“那不是,”余书珩顿时正经起来,开始装傻充愣,“我胡乱猜的。看封面是重生、穿书、系统多重热元素叠加,当下很多网络文学都是如此。剧情流,水字数,主角之一被迫当背景板。”

“这本节奏还是不错的,剧情紧凑不拖沓,字数也少。”梁星觅发表观点,“只是有很多没有被百科收录的新型网络词汇,所以看得慢。”

余书珩勾出一个痞笑:“比如河蟹?”

梁星觅点头:“对。我总觉得你知道是什么意思。”

“不,我不知道。”余书珩合上扇子轻点报童帽,“不过,你若是想看看到底有没有河蟹,我不介意和你一起进小黑屋,亲自实验一番。”

“直觉告诉我,”梁星觅抬手抢过扇子,挽了个剑花,“你知道。”

“我不知道。”他敏捷侧身躲过,“书借我拜读拜读,具体语境具体分析。”

“回去给你。”

梁星觅刚答应完,转头就发现幽深的巷子里两双眼睛看过来。

“不好,被发现了!”

余书珩迅速拉着人遁走。

宁、何两个人一前一后连忙走出来。

“跟他在一起,多多好歹能跳脱起来,也像个学生样子。你也知道,他家里老幺,最小的他亲姐也比他大五岁,两个人还天天不对付。”

“我也老幺,也没见你待我多好。”

“就算作者是九漏鱼,”宁哲没好气地说,“现在他也算是我带大的。总之,他走路大摇大摆?他炫富没有风度?他待人接物不礼貌?他琴棋书画那样不会?且不提梁总林总小阿丰,说他low,就是说我low!”

何瑜从后面踢他:“对对对,你最low!”

宁哲怒了:“现在,立刻,马上——滚!”

何瑜果真一蹦一跳地滚了。

宁哲一扭头,就看到两人并排在墙边站军姿,一蓝一黑,如两棵松树。

松树还开红花,是高个小子的铁扇,在两人身前展开,正好挡住脸。

两人从扇子下面看着宁哲的脚步走过去,正相视一笑,红云被猛地拉下来。

宁哲看到两个只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微笑。

余书珩:“啊,宠辱不惊,去留无意——”

梁星觅:“天边云卷云舒,庭前花开花落。啊——书珩,那是何物?”

“香气扑鼻,烤红薯是也。”

“买之,买之。一饱口福。”

宁哲:“呵,你俩终于建立起革命友谊了,玩逗哏捧哏?”

两人装作没听到,十分默契地直直走过,跑到卖烤红薯的大爷摊前。

少爷还回头问:“叔,你吃不吃?何医生呢?”

他叔:“不吃。走了。”

少爷便买红薯去了。

余书珩正要紧跟其后,却不料一把被宁哲扯住。

来者不善。

他思考一番,谨慎开口:“哲哥?”

宁哲带着意味深长的笑:“以后喊宁叔。”

余书珩显然一愣,随后又明白什么,红扇一摇,文质彬彬道:“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

宁哲现编一句打油诗:“斯人好白菜,我怕被猪拱。”

“宁叔叔,”他笑眯眯的无赖模样,“那我这头猪,可太有福气了。”

“我警告你,不许耍流氓!”

余书珩微微颔首,红扇抚过额角,转身朝梁星觅走去。

宁哲愣在原地,远远地飘来他的低沉吟诵,像一片云彩拂过:

“在这红尘一角,怎敢轻佻?”

这个世界有很多奇奇怪怪的人和物——

譬如翠微山上的古稀老妪和月白小童。

再譬如电话中那个自称“孤”的少年。

或者说,他自己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手上握红扇,身边跟玄猫。

如今,他本无意听墙角,可突然察觉到宁哲说他梁星觅是他带大的——

他之所以喊宁哲一声“哥”,便是因为初见时,那日的风雪途中,这个人被梁星觅极为信任,而且乍一看,完全不到三十模样。

如今细算,宁哲起码要四十往上。

他曾问过梁星觅,为什么他叔叔如此年轻?

梁星觅说:“叔叔一贯会保养。”

有趣,有趣。

这个世界从没有人怀疑过宁哲年龄,就连梁家人都没有认真思考过:他们的大管家究竟是什么来头?

还有何瑜,宁哲对他的咋咋呼呼极为反感,却仍是愿意迁就他。

这是什么?他乡遇故知?

实在有趣。

事物的发展规律很简单,一句话——存在即合理。宇宙的本原是什么?人类的想象层次又是什么?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在这红尘一角,怎敢轻佻?

“喂!”

思绪被打断,手心里突然触碰到什么滚烫的东西,他下意识推开。

“你不吃?”

他一愣,回首猛然看到意中人的脸,差点控制不住自己,好在有墨镜挡住,便有十万分的猖狂,用狩猎者的眼神贪婪地看。

“小九叔?”

梁星觅便作势把红薯收回去,他一下子抢过来,热乎乎捧在手心里。

“我还以为你不吃了。”梁星觅拎着红薯,抬手向他头顶轻轻一按。

“什么东西呀?”余书珩去摸头顶。

梁星觅大大方方摘下帽子,柔顺的发丝被带起,太阳底下发着光。

他也往自己头发上一按,余书珩呼吸一紧,瞬间呆住——

一朵小红花迎风招展,恣意非常。

只听他说:“从卖发卡的奶奶那儿淘来的,好不好看,临安一枝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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