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到底叫什么名字?”
“哎呦,我不记得啊!”同桌知道的都是江湖名号,“榆树,杨树,柳树的!”
“啊?”他挠挠头,“这是什么呀?”
寻觅无果,他只能投入到期中考试。
考试很简单,好在他根据课堂表现摸清了整个班级水平,经过控分没考第一。
从他们上学开始,按照梁有才严格规定,不要求考第一,因而学习十分自由。
梁月见从小就很积极,去参加各种比赛,斩获全市乃至全国各种奖项。
他反而不争不抢,嫌烦,拒绝参加,每次考试都故意错题,稳稳保持在班级中上游。
宁哲果真搞来小学部的期中成绩单,但梁星觅一个名字一个名字地筛选,没有他要找的那个人。
“有不少人缺考,”宁哲说,“因事缺考的孩子里有带‘珩’字的,你先安心上学,看来他不在。”
五一前的下午,小学部举行期中表彰大会。
会议繁琐,还有太阳,他们浩浩荡荡地搬着新椅子,在操场上排排坐。
梁星觅和同桌头顶校服,座位靠后,在下面窃窃私语。
“我以为你英语会考很好,”同桌啃着面包,“不会去补课班吗?”
“不去。”
“我爸妈给我报了有英语班、作文班、钢琴班、书画班,”同桌叹息,“我不想学这些,他们非让我去。那你周末干什么?”
“不干什么。”
“五一去哪里玩?”
“京都,我养的鱼和花,放在我姥爷家,要看看他们。”
“哇,好羡慕你,补习班五一不放假!”同桌眼前一亮,“你听你听,又当着全校念检讨!”
梁星觅已经见怪不怪,没有抬头,每周一升旗仪式,总要有犯错的孩子上去念检讨。
他个矮,懒得垫脚看。
很清脆很大声的嗓音,但周围叽叽喳喳的,只能推断出是打架事件。
“特别搞笑,那个老外竟然次次语文考第一,次次英语倒数第一!”同桌撑着脸,“而且次次读完检讨后上去领奖状。”
“人家是中国人吧?”
“明明就是洋鬼子长相!”同桌眨眨眼,“你不也是?”
梁星觅百口莫辩,干巴巴地说:“我不是!”
表彰会结束,他们搬着板凳回教室,等待放学。
在操场门口,梁星觅被两个高年级男生截住了。
等到脑袋被一双手撑着致使他无法继续前进时,手中的小板凳被抢走了。
下巴被迫抬起,他对上一双深邃的灰蓝色眸子。
桃花眼,风流倜傥,明眸皓齿。
浅棕色头发,微卷,令人沉迷的长相。
但显然是个混血,皮肤白皙,五官出彩到极致,眉眼弯弯带笑,夹杂着东方的柔和。
梁星觅是天生颜控,尤其小时候毫不收敛,愣愣地盯着对方,直到他听到同桌的呼唤,才茫然回头看去。
同桌被另一个高个男生截住,求助似地看向他。混血说话了,正是刚刚念检讨的清脆声音,很地道的川渝普通话:“鉴定过了,他不是外国人。哥,给他点东西让他滚!”
高个男生弯腰掏出一把糖,将他同桌打发走了。小男孩两股战战,一边走一边回头比口型:“同桌小心点就是他们俩!”
梁星觅哪里经历过这种事情,也要挣脱跑走。好在混血他哥开口,带着青春期变声特有的嘶哑,显然不想多说话:“够了,把人放开。”
混血他哥长相凌厉,剑眉星目,但一副臭脸,下巴上还黏着创口贴。
“哥,你看你看,他长得好可爱!”混血轻轻扳着他的脸,又回头对他说,“转校生,转来三个周,终于让老子、我逮到你了!真不容易啊,到处跑没影!”
又弯腰看着他,轻声询问:“你叫林多是吧!”
梁星觅轻轻“嗯”了一声。
混血直接心花怒放,嗷嗷乱叫:“哥!哥!他真的好正太,我好喜欢!”
他哥比较正经,还怕吓到小孩,轻轻把他推走:“你有病吧,人家才三年级!”
梁星觅被两个大高个夹在中间,小板凳被混血他哥拿着,混血牵着他问东问西,说他戴眼镜好酷,像哈利波特一样,有没有魔杖和飞天扫帚,一直把他护送到班里。
孩子们都在向外张望着,他们一进来,就有人端茶送水。
“拿着拿着!”混血给他塞了一个精致的信封,坐在课桌上弯腰向他咬耳朵,“我们班的一个女生写的,回家再看。这些都是秘密,别告诉你家长,必须通过我们传回来,下周一放学在操场门口等你,哥哥邀请你去踢足球!”
梁星觅似懂非懂地点头,混血喜笑颜开,捏了捏他的脸蛋,又揉了揉他的头发,说:“听说你还在找人,到时候讲给我们听听,哥哥给你找!”
“好!”
“好啊好啊,君子一言!”
混血少年晃荡着两条长腿,坐在课桌上朝他灿烂一笑,堪比春风。
他哥毫不留情地将他拉下桌,指了指窗外。
窗外一个男孩正在放哨,像模像样地打手势。
“我们走啦,可不想再被主任、校长叫进办公室。”
两个男孩推推搡搡地走了。
他们一走,热心市民就一窝蜂围上来。
“老外竟然没有骂人,真稀奇!”
“就是他们,林多,你怎么惹上他们的?”
“林多是转校生啊!”
“哎嘛呀,吓死人了!”
他们紧张兮兮,梁星觅差点以为自己被刚刚那两个少年揍成缺胳膊少腿。
“林多我和你说,”同桌格外操心,“他们说什么都不要害怕,约什么地点都不要去,千万别信邪!”
梁星觅不害怕,但梁星觅信邪。
那封信的钢笔字干净清秀,文笔优美,引经据典,成熟含蓄,署名——杨兰兰。
他十分欣赏这位“杨兰兰”同学,回绝信写得分外认真,还在京都他姥爷那里淘到三支京大的纪念钢笔,准备送给学校的三个老大。
他一向眼光不错,直觉这两个漂亮少年靠谱。
周一下午,他如约而至。
然而下雨。
梁星觅已经和叔叔打过招呼,现下举着一把透明雨伞,背着小书包巴巴地守在操场门口。
十分钟后,教学楼方向出现两个人影,随随便便地举着校服挡雨,一边飞奔一边喊着:“林多林多,快到屋檐下面去!”
梁星觅便躲着雨坑,一蹦一跳地到医务室屋檐下去了。
两个人身上湿透,一进门就先扯过病床上带着消毒水味道的被子将梁星觅裹了个严实。
“你们呢?”梁星觅瞪着大眼睛看他们。
“哥,你去找阿姨!”混血推了推身边人。
他们俩显然是医务室的老熟客,不一会儿校医就带来两条大毛巾。她一边走一边唠叨:“你们两个又想欺负低年级?”
“没有没有!”混血嘴巴很甜,“谢谢阿姨,我们新认的好朋友!”
“好朋友?学校里到处都是你们认的好朋友。”阿姨笑了,“你俩不是好朋友?怎么还打架?”
“都是他先动手招惹我的,嘴特——贱!”他哥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告状道。
“行了行了,”阿姨收拾东西准备下班,“擦干了,赶紧回家换衣服,小心冻发烧!我再那里盯着呢,别欺负人哈!”
“我们体格好着呢,不用担心。”
混血作势,想将梁星觅连人带被子抱到床上,没想到梁星觅阻止他,自己爬上去。
“你跑得好快,我们本来想去你班门口堵你,没想到你先跑来了,这么大的雨!”
“这个,”梁星觅从小书包里扒拉出信封,“给杨兰兰。”
“哈?!”
混血他哥爆发出一句低吼,用力踹了混血一脚。
“别打别打,”阿姨从里面喊,“我还在这里呢!”
混血接过信封,一阵爆笑,指着他哥:“‘杨兰兰’是他!”
“踏马的你又用我名字!”
两人不顾湿透的裤脚,又是抓头发又是掰手臂打闹一番,混血才坐正,郑重向梁星觅介绍:
“我叫柳意,他是我哥,杨岚。”
杨岚补充道:“山风岚。”
柳意道:“对,三疯岚!”
此话一出,他们两个又互相揪了十分钟头发。
“用你自己名字,柳依依!”
最后杨岚举着拳头,警告道。
“行行行,”柳意翻了个白眼,“好啦好啦,下次一定!”
他转向梁星觅,很是认真询问:“那些女生说你写的很漂亮,所以我也试着给你写,没想到你果真这么认真,你喜欢我吗?”
梁星觅完全反应不过来他说的是哪种喜欢,如果是对内容的评价,那必定是高度赞赏。
于是,他诚实地点了点头。
漂亮的桃花眼顿时愣住,然后不可思议地眨巴眨巴,慎重接过他递过来的三支钢笔。
“送给我们三个的?”他如视珍宝般接过,“哇哦,京大,考不上的,我英语特烂。”
“小林多别那么看我,我是中国人,下次把身份证拿给你看看。他们光看我长相就断定我英语一定很好,说我是洋鬼子,烦死人了!”
“所以,”梁星觅歪着头,“你要证明自己,所以不好好学英语?”
“是啊是啊,”杨岚朗声道,“烂泥扶不上墙,朽木不可雕也。”
“那些单词,”柳意撑着下巴,“别说一百遍,五百遍也记不住。喂,小不点儿,你当真喜欢我?”
小不点儿说:“对,我喜欢你,你要用心学英语。”
柳意欲言又止,慢腾腾地说:“每个转校生我们都会问候一遍,你是第二十三个。除了大哥,你是第一好看的,也是除了大哥第一个让我学英语的。”
杨岚从后背给他一拳:“我没让你学英语?”
“踏马的你又不是转校生!”
梁星觅:“大哥是转校生?”
柳意:“对,他二年级才到这里——”
杨岚:“因为他一脚就把柳意给撂倒了,柳意才肯俯首称臣。”
“靠,他太狠了,根本收拾不动!”
梁星觅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原来转校生是留给他们欺负的。便怯生生地问:“大哥不在,你们会打我吗?”
柳意连忙摇头,灰蓝色眸子亮晶晶的:“怎么可能,我们不打人。”又怜惜地看着他:“萌萌的,怎么这么小一只?看你吃得挺多的呀!”
“柳意在小吃街看到你好几次了,”杨岚又吹胡子又瞪眼,“他非要结识你!”
“是啊是啊,”一双温热的大手紧紧和他相握,“那是你妈妈带着你?你实在太有眼光了,咱们是同道中人!”
梁星觅没有把他的手拨开,评价道:“我觉得那家煎饼不错。”
“知己啊知己——”
柳意念叨着,打了个响亮的喷嚏,不好意思地揉着鼻头。
与此同时,宁哲跑进医务室。
“怎么是你们两个?”
“老师好。”他们俩乖巧地打着招呼。
“叔叔,他们没有欺负人。”梁星觅仰着头向宁哲解释。
“走啦走啦,初中部要放学了,你爷爷新买了一辆带棚小三轮,特别威风,来接你们放学。”
宁哲将人从被子里掏出来,一件厚外套裹住,正要抱起,梁星觅扑通一声跳下床:“我要踩水。”
“裤子要湿了,会感冒的。”
“那就把我的伞留给他们。”
“好好好,听你的,”他这才将小少爷抱进怀里,回头对两个大男孩说,“你们也赶快回家,天气预报说这雨不停。有人接没,我把你们送回去?”
“谢谢老师,不用了,我们就住在旁边街上,走路回家。”
宁哲轻轻笑了:“不打架的时候还蛮有礼貌,路上注意安全!”
“老师再见,林多再见!”
梁星觅趴在叔叔肩头上,轻轻地挥着手:“再见再见!”
又小声同叔叔商量:“我要回教室午休。”
“这是好事啊!”宁哲眉开眼笑。
……
第二天,只有杨岚一人来找他还伞。
他显然没有柳意好相处,只是冷漠地转交给他一封信,署名“柳依依”。
他解释道:“柳意发烧了,他生病一向难缠,没有一个周好不了。六年级人多手杂,你不要乱跑过去,他说病好会来找你。”
仍是清秀的字迹,比较简短,有些地方明显脱力。
柳意先推荐了几家小吃店,又解释自己比较健忘,让他把找人的信息写下来,还耐心询问能不能编他的头发玩,说是杨岚头发短,大哥头发又长又好但不让他玩。
梁星觅便拒绝林清泉给他修剪头发,从姐姐书架上随手抽了一本《六级英语词汇》,搞得梁月见直瞪他:“拿走拿走,我早就不看这玩意下饭了。”
“小林多,你觉得我能背?”柳意还戴着口罩,吸溜着鼻子。
梁星觅直言:“很简单,我就会背了。”
“你是什么脑子啊,”他又哭又笑,“这单词好长的!”
梁星觅把纸条递给他,三个字:“你背吧。”
柳意一边呜呜一边看纸条,看了半天,说:“咦?我觉得,你找的这个人,情况怎么这么熟悉?哥,你看看。”
杨岚瞅了一眼,顿时瞪大眼睛:“草好熟悉!”
“实话实说,我们大哥就是刘家班,”柳意皱着眉,“他们也常常叫他‘小九’、‘行行’什么的,但那个字是‘珩’。”
“对,”杨岚说,“而且他辈分特高,按理来说柳意也该喊他九叔。”
梁星觅第一次在这个学校露出笑容:“他什么时候回来?”
“林夕夕,找他做什么?”柳意笑着捏他脸,“前天还打过电话,他们目前在京都,之后还要去郑州、西安,好几个地方。”
“没什么。”琥珀色眼睛迷茫道,“在京都?”
“对,说是辗转好几个大剧院,接待外国来宾。等着吧,他至少还要二十天,以前也经常这样。”
柳意还给他带来一张他们仨的照片,中间少年最高,一双漂亮的丹凤眼,笑得温和爽朗,三人中最为出众。
“你怎么、”柳意敲着桌子,“怎么这么像我跋涉千里来寻夫的未来小嫂子、啊不是、小叔父一样。这么喜欢我大哥,你不是喜欢我的吗?”
他还在讲道理:“你看,你叫林夕夕,我叫柳依依,咱们俩从星座到八字到姓名、左右结构上下结构都完美契合——你应该喜欢我,怎么会喜欢我大哥那一款的啊?”
杨岚把他打走,骂道:“草,你他妈好不要脸,他才三年级!”
“可老子就喜欢比我年纪小还又萌又可爱的啊!”
“有病吧你!”
梁星觅正在认真看照片,完全不知道两个人在说什么,直到发现了,两个人已经在互相揪衣领了。
“啊,我没向别人透露过我的生日。”梁星觅拧着眉头,“你们别打架,我都喜欢。”
灰蓝色桃花眼扑闪着淡色长睫毛,道:“林多林多,你多情又凉薄!”
梁星觅完全摸不着头脑,此时杨岚就显得靠谱,他说:“大哥回来我们会带你去见他。”
柳意在他头上编小辫子,凑过来问:“我们三个是经过桃园三结义正式结拜的,还有秘密基地,你要不要来当四弟?兄弟之间,我就不信大哥还舍得对你下手!”
梁星觅只听到问题,高兴得露出小虎牙:“好呀。”
杨岚连忙把人拉走,诚恳道歉:“不好意思啊,他有病!”
当天晚上,一家人围着梁星觅满头精致的小辫子惊奇不已。
梁有才和林清泉直呼:“谁说我们多多混得不好,我们在学校明明特别……哈哈哈!”
梁月见直劝他:“我给你拆掉,哎,不然明天你就是头发打结的泡面头,有你难过的!”
梁星觅哼哼唧唧地被姐姐拉去拆头发了。
在没等到“大哥”的这段时间,柳意会给他带各种各样好吃的。杨岚闷闷不乐地跟着,只要柳意口中冒出一丁点虎狼之词,他就暴躁动手捂嘴。
不吃东西的时候,他就和杨岚一起盯着柳意背单词,教导主任见了,欣喜若狂地向宁哲夸赞:“你侄子好厉害,奇了怪了,除了小九,我就没见过柳意认真背单词!”
他同桌说:“我已经两个周没见他们杀进医务室了!”
天气燥热,一日中午,风扇在头顶吱呀吱呀转。
梁星觅躺在小椅子上午休,被人轻轻摇醒。
“喂,林多你出来。”柳意把眼镜给他戴上。
“我们大哥回来了,被老师拉着补课。”
三个人蹑手蹑脚地爬楼梯。
“到秘密基地去,那里特凉快。一会儿你就先留在那里再睡一会,我们去买好吃的。”
他们的“秘密基地”是天台废弃的水房,收拾得干净清爽,窗子很高,阴阴得特别凉快。
杨岚从墙边拿过一张凉席铺在地上,柳意抱过来一个干净的小毛毯,像野炊一样。
“废了好久了,没人来。”柳意笑吟吟地摸着他的脑袋,“真是宝藏基地,怎么能带好学生翻墙呢?我们一会儿就回来!”
梁星觅半是喜悦半是期待,功夫不负有心人,两个月,他终于找到珩珩哥哥。
想和哥哥一起上学,就是他从京都转校来西川十五小的终极目的。最好能天天见到那如玉的容颜——这个秘密只有宁哲和梁月见知道。
结义不结义的,其实无所谓——让他看看自己很乖且不哭、有在认真上学,梁星觅就很知足。
他很听话,抱着膝盖,坐在水房的墙边,很认真地等。
附近有高树,枝繁叶茂,夏日的午风从窗户里吹进来,竟是凉凉的带着绿色气息,裹挟着蝉鸣鸟叫。
不知不觉中,他睡着了。
梦中,滴滴答答的水声传来,埋藏在尖锐的蝉鸣声中,有些诡异渗人。
梁星觅抬头看去,废弃的水管很干燥。
约摸是有云过场,小窗口的光线变暗。
他的心底最隐蔽处作祟,慌乱逐渐升腾,难耐的剧痛从脑海中海浪般袭来。
他看到墙上的青苔幻化成利爪,极其缓慢地向四周蔓延,将他围在中心,意图死死地扼住那一截细小的喉咙。
张了张嘴,却没有声音发出。或者说周围的声音将他掩盖住了,他听到男人的肮脏骂语和小孩的细碎哭泣。
这是怎么一回事,他完全动不了,脸上滚烫的液体流下来,却没有力气抬手擦拭。
我是谁啊?
这在哪里?
在等谁呀?
怎么没人?
有人吗有人吗有人吗有人吗有人吗有人吗有人吗……
他剧烈地颤抖着,抓住四周唯一能倚靠的不知从何而来的小毯子,狠狠地攥成一朵破碎的花。
一片死寂中,他突然听到强有力的敲击声,突兀的生命与鲜活。
他看到灰暗的墙壁被振裂,一块块坍塌,最终出现光亮。
有位少女从亮处出现,狭小的视线里,她穿着蓝色校服,在光里现身,一遍一遍地喊着他的名字,声音很大,却像是叫魂一样。
“梁星觅!”她的声音不似往常一样盛气凌人,“梁星觅!”
哦,原来我叫梁星觅……
梁星觅晕进梁月见怀里,口中还轻声喊她:“姐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