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团锦簇中,梁星觅观赏着他微颤的睫毛,默默深呼吸,却发现完全压抑不住越来越快的心跳。
他想不通是为什么,也想不通自己怎么就会问出那样一句话,懵懂又无知,显得很蠢:“你有喜欢的人吗?”
清风徐来,余书珩的脸颊侧着,他笑了,凤眸亮晶晶的,说:“有。”
“那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可以无条件信任,”他语气很坚定,“愿意把生命交付给他的,一个完美无瑕的人,尽管他常常忘记我。”
“听上去很难追啊?”
“是啊,喜欢很多年了。”夕阳下,他笑得像个孩子,“我太怂了,好不容易重逢,却害怕成为俄尔普斯,只能偷偷摸摸,敢又不敢。”
梁星觅好奇心重,寻了个放松的姿势蹲着,仰头看他:“啊,你干了什么呀?”
余书珩的眼神却有些躲闪,耳垂微红:“举个例子,他一句话,我、我记了很多年,就去学微积分了!我,我文科生!”
“微积分?”梁星觅脑子转不过来,“我姥爷说教过你微积分耶!”
“啊,对对对。林之秋教授吧,竟然是你外公吗?哈哈哈好巧!”
“之前周五就是打电话喊你一起吃饭,”他露着虎牙,“结果你有事没空。发现身边很多人都认识你,我竟然不认识,太可惜了!”
“对,我人脉很广。”余书珩重重点头,心虚地说,“所、所以你哪天突然想找我,随时向身边人询问。”
他头上的小辫子跟着晃动,煞是可爱,散落的发丝随风起舞,神采飞扬。
梁星觅完全想象不到有什么样的人足以匹配余书珩,还能忘了他,遂发问:“暗恋吗?怎么不表白?什么时候带回家看看?”
余书珩投过来的目光很是深沉。
“我怕他接受不了,吓着了。”
一院花香,海棠经雨胭脂透,天蓝缀着暮山紫。
梁星觅望着打闹的猫狗,梨涡浅笑:“不试试怎么知道?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那、那我试试?”
梁星觅正开心,完全没有注意到他说的是疑问句而不是感叹句,高兴地“嗯”了一声:“春天很短暂,别失了桃花。”
“确实一眨眼就没,我能折花吗?”
“能啊,怎么不能?”
他正拿着炭笔在地面上画桃花,也不知道余书珩何时悄无声息地凑近的。
脸上的微凉的触感停留好一阵,梁星觅才后知后觉地杏眼圆睁,像是触电一般捂着脸弹开。
动作太大,还撞到身边人的下巴,他一边说着“对不起”,一边扶好眼镜朝屋里逃去。
余书珩真是昏了头,不顾疼痛,迅速从背后搂住他的细腰,并将人扳过来,神色凝重地对他说:“我喜欢你。”
梁星觅脑子像炸开锅似的,根本不敢动,由着余书珩又在他梨涡旁轻啄一下。
靠得太近,他能清晰地听到对方无限放大的心跳,热烈快速,和自己一样杂乱无章。
“哈哈哈!”他后退一步,扭头尬笑两声,“开玩笑呢,你喜欢我?”
“对,”眼前凤眸目光灼灼,“我爱你。”
他莫名流下两滴眼泪,心底有个角落竟在说等这一刻很多年了。
真是疯了!真是丧心病狂!他随即用力在腿上狠掐逼迫自己冷静一下。
不疼,果然是做梦!
“哈哈哈哈哈!你眼光有点不行哦,有谁能喜欢我这种人?脾气差,小毛病还多,长得也不好看,很差劲的!”
余书珩抬手拭掉那两行清泪,眼底毫不掩饰的失望至极,温柔地将错放在自己腿上并狠掐的那只手十指相扣,放在唇边轻吻那白皙。
他虔诚地说:“有啊,我,不要妄自菲薄。”
“做、做梦吧?”梁星觅闭上眼睛,摇着头,握紧牵他的那只手,“我在做梦?”
“没有,也许是我做梦,一切从没发生过。”
余书珩的嗓音低沉到可怕。
梁星觅猛地睁眼,汗毛倒竖,轻轻抽手,举起手机。
“喂?叔叔……嗯,好,我这就过去。”
他根本顾不得手机是拿翻的,以最快的速度冲上二楼自己房间,十分钟后拉着行李箱与门口脸色苍白的余书珩打招呼。
“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他指着天,说得像真的一样,“叔叔前天不是说新买的花不好养?刚打电话喊我,让我去提点意见给他参考参考。他家近,我骑车过去好了。”
余书珩勉强一笑,帮他把箱子放置平稳,把钥匙插进电动车锁孔,把电动车前照灯摁开,把他的头发拨弄整齐,送他出门。
“几天能回?”他笑得破碎。
“不知道,”梁星觅风风火火地推着车子,“我需要冷静一下。”
“嗯,我也冷静一下。”余书珩看着他单薄的背影,“最近倒春寒,穿厚一点,路上小心。”
“谢谢!”梁星觅仓皇逃离现场,“闪闪和黑子就拜托你照顾了!”
“好,再见。”
果然,早知道会是这种结果。
余书珩转身进院,将裤管慢慢卷起,看到被梁星觅掐成青紫的皮肤。
太狠了,还是太快太突然。
他打开手掌,那张卡片纸的笔迹已被汗浸湿晕染。他小心翼翼地展平藏起,扇了自己一巴掌,丝毫不敢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