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州动物园是他们路途里一站,园内本身够大个,尹春华大早上耷拉脸闹没劲脚酸走不动,她早来过,今天是陪李仕。
李仕与她坐到一边石椅上,从背包里拿出热粥递给她。共住了有三回,虽只有一天睡一张床,但他是摸明白了尹春华的寝食,她晨起不爱吃早餐。
尹春华被照顾,老实喝粥,她已习惯李仕的存在,偶尔也讲两句真心话给他听听:“其实你真没必要照顾我,你就算把我送去拍卖,又翻最高价好几倍,我也不卖你,哦,我不卖所有人。”
李仕到底有些大男子主义,让小姑娘说教,何况春华是他现在的心心念念。面子上潇洒心里还是堵,他大抵青春期被抑制多了,此刻难得潇洒说一句小孩话:“我乐意。”
尹春华是一堵墙,不,应是钢筋,不小心踢一脚都要穿过骨头废了腿,小大人儿说话也刻薄:“我只怕你最后没得偿所愿,回过头来后悔这一程。”
踢到钢筋便踢到钢筋。
李仕点一根万宝路衔在嘴里,真真是官骨仔仔的帅,哪怕坐在路边的椅子上都难掩倜傥。这位靓仔也不灰心,吸一口烟后转移话题又话闲:“我查过你,你不是在恭州和北京长大,准确说你应该是闽南人啊。”
吃饭应专心,何况二手烟没有一手烟健康。尹春华先用完早餐,而李仕的烟也早燃尽,在李仕收拾饭盒时她才姗姗来迟地回应他刚刚的话:“小时候和妈妈在闽南生活,小学去的北京,每年假期来恭州陪爷爷奶奶。”
“履历挺精彩。”
“再精彩也需一所好高中做出国的踏板。”
尹春华眨眨眼,脸上无需粉饰的灵动是上帝赐予每一位少女的瑰宝。
李仕笑笑,背起包和尹春华接着逛,腹诽一声人精。
“你总是看音乐剧,总来回播《音乐之声》,为什么?”
他与她并肩走,却是第一次对她的愿望她的未来发问。
少女对梦想未来最有胆量,她曾经在山间歌颂民谣,她也能大大方方说远大理想,这便是未经社会渲染的花,未被培育得各式各样,她回他:“艺术有时最纯粹,我想让人听见音乐和台词里的真实。”
李仕记起来了,关于《音乐之声》的剧情,他有瞬间恍然,尹春华才最真实,她想在剧本里寄托无法言说的故事。
于是他下定决心守护她的真实。
实际上尹春华也不知道自己留在恭州做什么,李仕已然将李家的事情办妥帖,她无需再躲躲藏藏。也许她惴惴不安的十七岁即将落下帷幕,而十八岁的前奏莅临,只是不知是温和古典乐还是刺激摇滚乐?
夜色总伴随TVB肥皂剧,尹春华和李仕在外吃完晚饭,回烂尾楼后各找一个桶泡脚舒缓神经,靠在沙发上剥花生米吃。
李仕挺想问问尹春华对他的看法,但想了想何必给自己找不痛快,一整天没说什么逾越暧昧的话。他良心不安,在某根烟后忽而发觉自己在家庭一方面已很对不起尹春华,所以许多事他情愿让尹春华主导,让她做决定。
他伸胳膊放在沙发上让春华枕着脖子,问她:“你为什么想出国留学?国内大学也不错的,怎么总在往外跑?”
尹春华脚腕的金铃铛取不下来,就在水里泡着,她看着电视,随口答一声:“人总要往高处爬,李二少你理解不了。”
李仕的指节很小心地抚着春华的发丝。他用余光偷偷看着她,一朵应季的花在预备怒放,他想让她扶摇直上,虽然心头偶尔也妄想独占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