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伦是个混不吝的二世祖,程臻这回坐在这辆飞行器里就是因为他勾男搭女,掉进了屎坑子里,惹上了不该惹的人。
亚伦往后转,顶着头火红的头发,笑嘻嘻地道:“程律,实在不好意思,晚了点。”
程臻就算心里火气再大,也不会对自己打钱的傻兮兮富二代发火,他笑了笑,看着亚伦眼底虚浮的神色和身旁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勾搭上了的,倚在他怀里的人,委婉地催促他快点走。
程臻右眼皮直抽,他看亚伦这死性不改的模样,总有天会彻底栽倒在这上头。
“你的蛋糕好漂亮。”
突然,一道甜腻的声音钉在了程臻身旁的蛋糕上,有点迟延卡顿。
程臻望向倒在亚伦怀里,露出小半张脸的男孩,默默地翻了个白眼,面上却友善地露出了个假笑。
男孩有一张世俗意义上的很漂亮的脸,标准完美的三庭五眼、浓密到可以窥见密密麻麻发根的头发、白皙到发亮的肌肤、还有那凝固在脸上,恰到好处的甜美笑容。
程臻敲了敲蛋糕盒,有些尖锐的蛋边角烙着他的手心,他忍耐着,挑眉看向亚伦。
“程律,哎!你这不至于吧。讨厌成这样。小乖很乖的。我这不是老是在那些漂亮的美人身上载跟头,我家老爹他不让我再玩了。”亚伦捏了捏男孩的侧脸,眼神戏谑,“我是真的都快死了。幸好有小乖,他听话得很,又会来事,又不需要我承担责任,用坏了,我还能换一个。”
程臻讨厌仿生人,接受不了和它们近距离呼吸同一片空气:“停车,我不打扰你们了,自己过去。”
亚伦终于将视线转移,火急火燎地说道:‘’哎哎,程律,你就稍微忍一忍,就一小段路……”
“主人,只能有我一个。”
甜腻的声音再度随着那只露出来的漂亮大眼睛来到程臻面前,这回,程臻听到了不连贯的机械运转声,随后,一只完美如嫩藕的手点了点亚伦的胸膛,在上面反复画着圈圈。
程臻要吐了。
“好好好,只有你一个,只有你一个。”
亚伦的魂又飘了,他搂上男孩,旁若无人的热吻了起来。
程臻眉头微挑,心里的不适和涌上来的火气越来越强烈,一旁的蛋糕盒子在不经意之间被他捏的吱吱作响。
他发誓,他绝对不会再接这位小少爷的案子了。
正当他准备强制打断亚伦时,“嘎吱——”一声,一个急刹车,使得程臻一晃,他身旁的蛋糕也因此砸到了地上。
里头的糕体被砸地稀巴烂,黏黏糊糊的奶油四处飞溅,沾满了内层的透明盒子。
那透明盒子的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上粘稠的红,带着股难闻的血腥味。
程臻意识到了什么,他扭过头一看,情况颠倒了过来。
这时候,亚伦躺在了仿生人的怀里,他胸膛上不断向外淌着和他头发一样红的血。
“滴呜滴呜——”,车上最高级的安保系统以最快的速度唤来了离这里最近的联邦巡警。
这安保系统防的了外贼,却防不了坐在车上的内贼。
程臻在滴呜滴呜的警笛声中,精准地和那被擒住的男孩对视了一眼。
他眼神呆滞又无辜,嘴角仍旧保持着甜美的笑容,握着尖刀的手一直在重复着上下乱捅的动作,他平直地呢喃着:“主人,只能有我一个……只能有我一个……只能有我一个。”
太逼真,太像人了,也太不像人了。
程臻一瞬之间觉得浑身发痒,头皮发麻。
好了,看来现在他的恐仿生人症更严重了。
他笑了笑,揉了揉太阳穴,想道:仿生人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令人讨厌的存在。
*
关于仿生人这件事,程臻天生就讨厌。
好吧,其实是假的。
程臻的父亲是陪伴型仿生人的开创者,他小时候身边就有一个仿生人,那是父亲怕他唯一、最爱的孩子孤单而送给他的玩伴。
不过那个仿生人身体笨重、四短身材、嘴又笨,却还配着一副违和的可爱童音,唯一的优点就是力气大,肩膀宽厚,可以依靠。
程臻的父亲从这具小仿生人身上看出了陪伴型仿生人的价值,随后他又创造出全世界第一个仿生恋人。
这具仿生恋人的脸跟程臻死去的母亲长得一模一样。
在这之后,小程臻很清楚地感受到了父亲的不同,他总是爱痴迷地盯着那具仿生恋人看,他让小程臻叫它妈妈。不过可惜,幸福的一家三口最后没能组成。慢慢的父亲已经看不见小程臻了,他的唯一变成了他的仿生人。
最后,小程臻亲眼看见自己的父亲被那具他亲自创造出来的仿生人杀死了。
所以,程臻很讨厌仿生人。
当然,他更讨厌会爱上仿生人的父亲。
更何况,现在的仿生人都是一堆机械堆起来的冷冰冰废铜烂铁,长得一个赛一个地可怕,一个赛一个地丑,非要追求什么奇异的对称美和黄金比例。
再说了,和仿生人做、爱真的能算是做、爱吗?它们全身都冷冰冰,硬邦邦的,看得人一点兴致都没有。连□□上都没办法契合的话,怎么能接下去讨论爱与不爱这件专门属于人类的事情?这个世界上又怎么会有人爱上仿生人?
程臻做完了笔录,坐在警厅的公共长椅上,轻嗤了一声。
今天发生的事情不就又是一件血淋淋的惨案。
程臻回忆起那红刀子进、白刀子出的场景,心中不适。他又望向卧在他旁边的那块被摔地稀巴烂、红红白白的蛋糕,压在心中的烦闷感越来越强烈,而且它正在不断上涌,一点一点堵在了嗓子眼。
他打开手机,想要和梁霁打个电话,可手机里接连数次传来的嘟嘟忙音让他一气之下按下了挂断键。
程臻摘下了眼镜,扯下了领带,丢在一旁。他的领口因为粗鲁的拉拽,露出了一点凸起的莹白锁骨,正随着主人沉重的呼吸而上下起伏着。
缓了一会后,程臻系好领带,拎着手里被摔地稀巴烂的蛋糕,回了家。
他现在住在首都西区的一栋小型的复式别墅里。
因为这起事件发生在东区,所以程臻花费了比较长的时间,好不容易到了家门口正要开门时,他注意到了家门口躺着一个巨大的快递箱,大到有点离谱了。
程臻盯着它,愣了一愣。
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这可能是梁霁送他的生日礼物。
程臻勉强点了点头,对梁霁的不满消减了点。
不过,为什么这么大?
程臻挽起衣袖,蹲了下来,撕开胶带,打开了面前这个巨大的快递箱。
里面居然躺了一个英俊的裸男。
他蜷缩着,以一种堪称脆弱的,如婴儿般的姿势躺在里面。
程臻眼尾上挑,第一眼被男人的美貌震慑到。
开始怀疑是不是在做梦。
可下一秒他心里直犯嘀咕,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刚生出松开手的念头,快递箱里的男人就悄悄地睁开了眼睛。
他眨着疏长挺翘的睫毛,怯生生地望向程臻,湖蓝色的眼睛里充满了浓烈的爱意。
他说:“主人,我是你的小七,最爱你的小七。”
“你的二十九岁生日礼物。”
然后,他抱住了程臻,将他那头旺盛又璀璨的金色自然卷埋在了程臻的腰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