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睁开双眼,林晚音盯着账外的丝丝光亮怔了好一会才缓过神来。
耳边是急促的喊声,还有小桃在外头的细语,听不清在说些什么。
浑身酸痛,脑袋懵懵的,连眼皮也像有千斤重。
这锦被真软呀,这几日她从未睡得如此香甜,一沾上就像昏死了一般毫无知觉。
翻了个身,她又合上眼睛。
就算有天大的事也得让她再眯一会儿再说。
“姑娘,姑娘?”没等她再昏睡过去,一股力量拉扯着她,晃动间她皱着眉头,瘪了嘴,杏眸勉强睁开一条缝。
“姑娘快起身拾掇一下,要启程了。”帐内太暗,凭借着外面的点点火光,林晚音也看不清小桃是何神情,只听她语气带了几分急切。
启程?启程到哪去?
脑袋晕乎,一时间转不过弯来,林晚音只从鼻间哼了一声,借着小桃拉扯自己的力坐起身来。
看着小桃着急忙慌地给她递水递盆递擦脸巾,她也醒了几分,擦干净脸又漱了口才懒懒问道:“这么晚了,启程要到哪去?”
小桃只道是朝中的安抚使大人与苏、林两家汇合了,现下只吩咐下来要先寻到豫州城附近散落的百姓再扎营好好休整。
林晚音点点头,望向外头的火光,隐隐听见有人急促地在喊快。
看来这位大人是个心系民生的,不只一路都在赶,此时临近豫州了也不曾懈怠。
为了快些救出陷于灾情的百姓,辛苦些也是应当的。
只用水将散下来的碎发捋顺,使之服服帖帖地覆在原先的发髻上。
小桃再将林晚音换下来的衣物用一块布包成小包袱背在肩上,主仆二人就离了帐篷。
掀开帷幔,抬眼就看见吉祥低垂着头候在外边。
“林姑娘请。”吉祥垂着眸,只看见林晚音脚边的衣摆。
火光昏暗,让他瞧不太真切,但也认出了与白日里林晚音穿的衣裙不太相似。
心中隐约猜测应是自家公子在帐篷内备下的衣裙,不由得一喜。
三人循着来时的小道蜿蜒而下,两旁树林在夜间漆黑如墨,伸手不见五指,唯有吉祥掌中提着一盏灯照亮前方的一小片。
从小道处往下望,虽算不上高,也能看见底下火光点点,顺着官道如千万只萤火虫汇成一条游龙盘踞之上。
待走近官道,两旁树林再不如方才一般漆黑,火光昏暗,映亮周遭,显得诡异又神秘。
风似乎也变得更为阴冷,穿梭于树梢之间,由远及近发出阵阵呜咽,让人从心底不由自主地生出一股寒意。
林晚音搀着小桃的手不禁一颤。
前几日夜里她都在马车内歇息,竟不知夜里的山中如此寒冷。
小桃握住她的手,觉得冰凉无比,心中也知晓她冷,只是自己也穿得少,实在没有衣裳匀出来给她,便安慰道:“姑娘再忍忍,上马车便好了。”
官道旁,一抹深邃的墨绿色身影静静伫立,宛如是从林中独立出来的翠竹。
等临近看清那人的轮廓,他身姿挺拔,衣袂在夜风下微微飘动,宛如从画卷中走出的文人墨客。
待至近前,林晚音才忍着冷意,扯出一抹浅笑垂眸欠身一礼:“苏公子,别来无恙。”
许是实在太冷,声音也带了些许颤抖。
“林姑娘不必多礼。”苏修言目光轻轻掠过林晚音的裙摆,认出她身上穿的是自己备在帐篷中的衣裙,心中泛起一丝喜悦。
随即听出她声音里的颤意,想着她肩上的箭伤又懊恼起来。
是他疏忽了,这么冷的天理应备件披风给她。
心念一动,骨节分明的手指在胸前一勾,胸前系的披风带子乖巧地垂在他掌心,他向前一步,离林晚音咫尺,微微侧身将那墨绿色披风一扬,厚重的披风轻轻展开。
披风缓缓飘落,最终稳稳盖在林晚音肩上,把她整个人笼罩起来。
周遭寒意被隔绝,她的身子渐渐暖和起来。
“失礼了。”林晚音抬眸看着面前的人薄唇轻启,一双凤目垂下专注着给她系绳,温柔的声音传入耳畔。
她方才并未梳理整齐的碎发被微风吹拂,像是要抚在他的脸庞上,林晚音只觉得心中像漏跳了一瞬。
等苏修言直起身子,后退一步又回到方才站着的位置,像一切都未曾发生过般,神色不改。
她只慌乱了一瞬,看清苏修言的神情,也收敛了思绪,有意带上一丝羞怯道:“多谢苏公子。”
也不等面前人作答,林晚音侧过身拉着小桃接道:“走吧,莫耽搁了行程。”
小桃恍惚,还没回过神来,只看看苏修言又看看自家姑娘,有些结巴:“啊?哦...好好好。”
两人循着林家车队的方向便抬脚离去。
“姑娘就这么走了?”小桃低声问道。
瞧那苏公子的模样像是专门在此等候着姑娘的,姑娘怎的也不多说几句就走了?
难道姑娘对苏公子,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