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庶人家的女儿与一书生私相授受,暗通款曲。
然此书生家贫,女子父母不同意此婚,为了爱情,女子竟在月黑风高夜翻墙与男子私奔。
最后书生高中,官拜宰相,女子做了相府夫人,富贵荣华享之不尽。
裴玉宁兴致勃勃地介绍着故事的大概。
“确实大胆。”
然而她却并没有如裴玉宁所料想那样,表示出对这个故事的喜爱向往之意。
而是兴致缺缺,直言戳破裴玉宁眼中的希冀。
“但是这样的事情是根本不会发生的。
稍微有些体面的女子与男子私相授受,要么白绫,要么沉塘,得父母疼爱些的,便送去尼姑庵。
哪有什么命与男子私奔?”
叶见窈顿了顿,又指出,“何况……即使是中了状元,也是不可能立即官拜宰相的。
这些都是一辈子不得志的读书人写出来骗人的罢了。”
刚及笄未定亲前的女孩子正是最爱幻想的时候,裴家又不似其他高门大户对女子严苛教导。
看着到现在仍天真肆意的裴玉宁,叶见窈担心她被这样的书籍误导。
于是神色郑重,语重心长,“奔则为妾。真与人私奔,便是母家,性命,清白,名声什么都不要了。
只把自己的前途系在一个随时可能变心的男子身上,那才是真真痴傻。”
叶见窈看重那书上的“玉臂粉藕”,“娇啼婉转”,又想到裴玉宁刚刚那句感叹。
神情愈发冷淡,最后她盯着裴玉宁的眼睛,似是劝告,“何况,与男子无媒苟合,不一定是爱到了深处……也可能是人入穷巷,走投无路,不得已而为之。”
确实是不得已而为之。
崇仁十九年春,长公主府的寿宴。
彼时她刚铤而走险做局引得陛下过敏不适,又出手医治,从而得了皇帝的青睐,不日便要被擢升为七品女官,负责陛下日常的饮食调理,隐隐有了后来正当红的苗头。
于是长公主寿辰那日,陛下为了显示天恩,专门拨了几个有头脸的太监宫女去寿宴帮忙,连御前的侍卫也调走了一批。
她和大内总管魏青也同在此列。
她与魏青是旧识,或者说,她之所以这么急,敢铤而走险算计皇帝,也要博个女官之位,就是因为魏青。
当时魏青有意要与她结为对食。
他是魏国夫人的亲信,在皇后与贵妃娘娘处皆有三分脸面,甚至陛下对他也是多为信任。
叶见窈没法只能装傻充愣,可后来她发现魏青的意思越来越明显。
甚至把她的装傻充愣,看作掌中之物、笼中困兽的挣扎,总是时不时逗弄一下,欣赏她的惊慌无措。
无法,叶见窈只能放手一搏,所幸上天还是眷顾她的,竟真让她搏出了头。
“叶大人安好。”魏青笑着同她打招呼,即使她还没有任何品阶,他也客气称她一句大人。
“叶大人平日里繁忙的紧,你我二人已是许久未曾见过,以至于我今日才能在此预贺叶大人升官之喜。”
他那时才是宫中大内最当红的人,毫无根基的叶见窈哪敢与他撕破脸皮,于是只说,“宫中多年多亏大人提携照顾,见窈感激不尽,如今也是借大人吉言,同喜同喜。”
她这一番滴水不漏的话,让魏青笑的抖了两下拂尘,“叶大人这话客气了,如今谁人不知道大人圣眷正浓?怕以后魏某有需要大人帮忙的地方。”
说着话他递过来一杯玉盏,“劳烦大人赏个脸面。”
自是不能喝的,见窈下意识想拒绝,“长公主寿宴非比寻常,奴婢负责茶水饮品,须得头脑清醒,事事仔细,还是不要饮酒的好。”
“唉——,当然不会让叶女官饮酒。”魏青故作俏皮看她一眼,满脸笑意,“误了长公主的事,谁担待得起?”
他将杯盏逼到见窈面前,“以茶代酒,以茶代酒而已。”
他身居高位又恭敬无比,纵使她心怀疑虑,却又不得不做这个场面功夫,于是只轻抿了一下杯壁。
却不想正中魏青下怀。
半个时辰后,长公主府歌舞声正浓,她却浑身燥热,意识不清。
为防自己在贵人面前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她咬着舌尖来到了后院,慌乱中随意打开一间屋子。
身后还隐约传来魏青的声音,“该发作了,她走不了多远的,仔细地给爷找!”
眼前是同她一样面色绯红、衣冠不整的容珩。
她没得选。
同在后宫,只手遮天的宦官有意要拿捏她实在好似拿捏一只蚂蚁。
为求自保,她只能爬上那张床榻。
东宫主殿,灯火通明。
容珩身穿乌金锦缎祥云绣花衣裳,披着黑熊大氅,衬得他威武英气,气宇不凡。
高高抽起的马尾上绑着的是和衣服同色系的发带,马尾一边扎起的长命辫上缀着几颗珍珠,更显其眉目昳丽。
容珩端坐在椅子上,薄唇拉成了一条直线,眉毛微微蹙着。
眼前忽然浮现白日里叶见窈低顺的眉目,她端正跪着,再听完他明显暗含怒气的话语之后,依旧丝毫不让——
“殿下,能为东宫府医,实为小民之幸,殿下怜贫惜弱,顾念小民之伤,小民自当惶恐万分,不胜感激。
然实在是尊卑有序,男女有别,殿下不让小民行礼,又单独召小民一同用膳,孤男寡女,门窗紧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