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山庄园坐落在京市北郊东山山脚,山清水秀的景致锦簇着位于中心轴上法式风格的豪宅建筑。
黄花梨木桌上,一个沾着血迹的首饰盒正规规矩矩地放着,内里空无一物。
一名身着中山装的中年男人正负手立在豪宅四楼落地窗前,手中盘着两颗核桃。他目光远眺,放眼望着庄园内的雕像喷泉。
手套男跪在掺了石粒的细沙上已经两天一夜。
石粒专门挑的是那种棱角分明的。
刚开始刺入皮肤时只会觉得有些痛痒,随之时间渐长,那石粒一点一点的嵌入血肉,那疼痛仿若数万只虫蚁咬食。
而将这些小石子从血肉中挑出来的过程也极为磨人,经历了一段时间后,石粒已经和血肉融合。镊子拽扯石粒,无异于直接在神经上拉扯。
如此反复,不算剧痛,但却磨人。
这非常符合江震温水煮青蛙的秉性。
管事此时也揣度不明江震的心思,只好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在一旁,等待指示。
三天前,在收到陈平的信号后,管事动用所有能动用的关系情报网,在半小时内获得了翡翠号的航线,并计算出就近的港口是在海市。
之后,江震便亲自搭乘直升机抵达海市港口。
当晚,两艘私人游艇飞快从码头驶出,以最快马力赶到现场。
这次任务可以说用全军覆没也不为过。
也难怪江震会如此生气。
但管事认为,江震恼怒的大部分原因在于杜鹏——也就是手套男,动了不该动的人。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谢时舟在江震心中占据比“雪之玫瑰”更为重要的位子。
只是江震不喜下属忤逆他的意思。
任务开始前,江震已经嘱咐杜鹏不能伤害谢时舟,但杜鹏不仅没听进去,更是用手枪中伤了谢时舟。
江震十分清楚杜鹏的行事风格,毕竟他也是江震培养多年的心腹,主要负责处理一些不能放在明面上的事情,是以江震也知道杜鹏是对谢时舟下了死手。
另一点也是因为动静闹得太大。
夺回“雪之玫瑰”只能悄无声息地进行,他们甚至都不清楚这串珠宝到底是从谁那儿离手的,是太平洋中放钩子,等人上钩,还是真的想要拍卖。
但杜鹏却引爆了翡翠号邮轮,甚至还杀了陈平。
杜鹏那些小心思江震看在眼底,他不过是想着在邮轮上一次性解决掉这二人,届时回来回禀只说是坠海身亡,没有人证也没有物证,事情也已成定局,江震不会拿他怎么样。
因为杜鹏一直觉得,谢时舟和他父亲谢忠平一样,都是明正医药事业蒸蒸日上的绊脚石,趁早处理了还能以绝后患。
谁知道谢时舟居然这么命大!
手臂中了一枪,还在海水中泡了那么久,都能捡回一条命。
还害他在这罚跪!
不过,就算杜鹏内心再不忿,他也没有机会再对谢时舟下手了。
这种事情只能一发破的。
……
终于,两枚核桃相撞的轻微细响停止。
江震倏地开口:“陈平的事情解决好了?”
杜鹏自从回来后就一直跪在这,膝盖早已血肉模糊,失去知觉,额头也冒着汗。
除非谢时舟醒来,惩戒才可以结束。
因此任务后续基本都是由管事处理,这其中也包括陈平的后事。
“是,江总,陈平有一个患有阿尔兹海默症的母亲,之前一直在海市一家疗养院休养,这几天我们会帮忙做转院手续,将他母亲接到京市更好的疗养院治疗,也算是尽一点心意。至于何广平,他已经被警方拘留调查,不过警方在他那儿也挖不出什么东西,江总大可放心。”
“嗯。”江震对管事这番安排不置可否,末了,又将目光移向杜鹏,“雪之玫瑰不在小舟身上,你作为当事人,有什么头绪?”
杜鹏咬了咬牙,将那密密麻麻的疼痛感强忍下去,集中注意地想了想,回答道:“如果谢时舟身上没有的话,估计是在翡翠号上……又或者……”
脑海闪过几个片段,杜鹏有些拿不准地迟疑了几秒。
直到江震轻飘飘的视线如芒在背,他才磕磕绊绊地接着往下说:“有一个人,但我不肯定。因为我对他没什么印象,他是非常突然地出现在拍卖场上,并将雪之玫瑰拍走。追杀的时候……”
杜鹏正想着各种可能性,一不留神就将话脱口而出,江震的目光也有如实质般地压了过来,杜鹏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只得硬着头皮飞快地圆了过去:“是、是追赶的时候,那个男人也在场,雪之玫瑰或许在他身上。”
“你不认识?”江震问。
杜鹏摇了摇头:“不认识。”
“那他和小舟是熟识?”
杜鹏:“看着也不像是认识的。”
“雪之玫瑰的秘密旁人不一定能窥破,落到他人手中也无妨,只不过……现在是计划进展初期,我们需要它。”江震侧头吩咐管事,“你去查一下雪之玫瑰是不是还在翡翠号上,还是在那个男人手中,务必查清楚那个男人是谁。”
管事躬身领命。
这时,佣人在外敲了敲房门,说:“江总,谢先生像是要醒了。”
***
“患者左臂受枪后落水,目前病人已休克,需紧急手术。”
“病人血型O,准备血袋和保温毯!”
“呼吸机已佩戴,开始清创缝合……”
耳朵咕隆隆地灌进海水,他听得不是很真切,但依稀辨别出他似乎在手术室中。
眼皮被翻起,浅薄的光影投了进来。
他仿佛做了一个很长很深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