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啊,那你就再说点难听的话吧。”殷龙亦收敛得久了,他天性又高傲,允许自己犯糊涂的时间也就那么点,这种隐忍到极点的情况下总会没法自控地露出些痕迹,他冷然道,“我现在就听着你说,求你也可怜可怜我,要死要活你给我个准话。”
付西漫嘴里“难听的话”不出意外也就是那些,殷龙亦已经被凌迟过很多次,不觉得还能再受到打击和伤害,只是想让她再试试,虽然知道不可能,但也说不定他就能迷途知返继而回心转意了。
付西漫陷入沉默,好久之后才看着殷龙亦冷冷地说:“你这又是发什么疯。”
“不要扯开话题,你就跟我说实话,”殷龙亦轻嗤一声,誓要给自己寻条死路似的,“西漫,你今天就跟我说一句你讨厌我,以后也不想再看到我,我立马滚得远远的,一定不会再回来。你觉得我疯觉得我烦都没事的,我说到做到,保证不会再打扰你。”
这种话放在平时殷龙亦不会敢说,因为没有底气,也明白自己没有胜算。今天可能是被陈执刺激,也可能是被付西漫的冷漠触动,他突然开始想就算再贱也总要有个度吧,她根本不拿他当人看,他们之间又还有什么是可以维持下去的。
殷龙亦目光如炬,真诚又悲戚,他在这个时刻还笑了一下:“我是说真的,西漫。你毕竟那么嫌弃我,现在你有机会可以摆脱我了。”
付西漫的目光落到殷龙亦脸上,她从来不会刻意去记,但又无形之中熟悉了他的很多神情。只是像现在这样不加掩饰消沉的、颓废的、似乎下一刻就会被宣判死/刑干脆自暴自弃的殷龙亦,她是第一次见到,也觉得棘手。
她迟疑着,可自己都不清楚这份迟疑从何而来。
胸口有个地方很闷又很沉,像堵了块巨石,不断向上延伸挤压着付西漫使她无法开口说话。
她意识到这是相识以来殷龙亦第一次在她面前表现出真实的脆弱,像孤注一掷下定的某种决心。他把自己放在很低的位置——分明是她希望看到的,可她也同样感到陌生和不安。
付西漫静默的时间太久,殷龙亦还生怕她会想不明白,低声循循善诱道:“想好了吗?说吧,今天只要你说,我一定说到做到的。”
付西漫知道殷龙亦会做到的,只要是他答应她的,不管任何事,他都会做到。
但她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一瞬间仿佛丧失说话的能力,心尖莫名揪得很紧,都开始痛。
付西漫只能捂着痛楚渐渐蔓延的小腹,白着脸缓缓跟殷龙亦说:“你真是有病,别跟我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
都看不清殷龙亦的表情,明明隔得那样近,他的脸孔却很模糊,只有眼睛幽深亮得出奇,仿佛其中凝着一滴晶莹的泪。
这算什么呢,付西漫别过头不再看他,出神地想,她宁愿继续被他缠着烦下去,也不情愿看见他眼中的那滴泪潸然落下。
殷龙亦给付西漫所谓选择的机会,但她还是变成了一个缄默不语的哑巴。
当晚殷龙亦没有留下来,付西漫睡到半夜不踏实又被痛醒,她边抽着气边起身去柜子里找止疼药,走廊上的白炽灯无比刺眼,柜子里杂七杂八的东西被她都翻了个遍也没有找到药盒。
跪坐在冰凉的地板上,胃里开始犯恶心,付西漫突然埋下头将身体靠在电视柜上,深感无力地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