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袭来的一道目光,让那青衫公子有些警觉,他侧过身去,本想用余光观察一下,没想到正好与湘四目相对。
湘见惯了这些场面,微微一笑点了个头,落落大方。在春意横生,别的本事没有,逢场作戏的本事倒学的极快。
他僵硬的动了动脖子,也点头示意了一下。他似乎还没有适应这样的打招呼方式。相比之下,那墨裙女子却稍显冷漠——她抬眼看了一眼湘,便复又看向窗外。
湘愣了一下,她以为会是那女子先点头示意。为了掩饰这份尴尬,湘随手稍微整理了一下衣衫,这才发现自己今天穿了一身劲装,若是有良家女子同她打招呼,那才叫见鬼呢!
青衫男子依旧在安静的听着说书人讲话,偶尔夹两粒花生喝一口酒,内心不知道在盘算些什么。
“末离,我大概知道你在想什么了,但是--”墨裙女子停顿了一下,目光从窗外的桂花树上移到了青衫公子身上。
自打说书人的声音想起,她就知道他的想法了。她甚至不确定短短几天内,他是否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青衫男子的眼神一直游离,而她却一直看着窗外的桂花树。
很久以前,她们家院子里也有很多颗这样的桂花树。
“韶音”,青衫公子收回了游离的眼神,望向墨裙女子。“我没想什么,目前的情况,我什么都想不了。”青衫公子脸上有一丝僵硬的痕迹,这样突兀而又隐秘的谈话,让他的面容有一丝扭曲。
“如果你决定了的话,那你自己去吧。我会在其他地方另谋出路。”名叫韶音的女子答道。
“你想什么呢?”青衫公子突然抬手按住了韶音的头。
“你现在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我把你当亲妹妹,我如果真的要去,怎么可能不考虑你呢!”青衫公子面色微愠,本就直直的一弯眉毛突然变成了八字。
墨裙女子并不说话,叹了口气,又望向窗外的桂花树。
到底什么才算是亲人呢?有血缘就是亲人吗?没有血缘也能成为亲人吗?生活在一起就是亲人吗?亲人就能够做到一辈子不离不弃吗?
她和他彼此都没有亲人了,如今只得相依为命。可这算承诺吗?还是成年人的利益捆绑?如果有一天,他们被迫分开,各自成家,或者是各自的目标不再一致,又或者面对生离死别,亲人这个词还有意义吗?
她心里这么想着,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她当然知道他会考虑她,也知道他不是一个轻易放弃承诺的人。只是,她内心的不安越来越多,她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来应对生活上的变动。
从小到大,家里人教她琴棋书画,教她三从四德教她本分,却唯独没教过她如何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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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用力搓了搓耳朵,努力缓解因灼热而带来的疼痛。她一边喝着茶,一边听着大堂里对春意横生的议论。
她正苦恼着怎么才能探听更多关于那个兰陵王的消息,可偏偏大家都被温泉所吸引,根本没人关注那位兰陵王。
正当湘准备自己问的时候,突然被小二打断:“这位客官,您介不介意拼个桌?咱们这大堂实在是没地方了…”
湘抬头看了一眼,是个精瘦书生,一身月白粗布长袍,看上去有些破旧。他的嘴唇已有些干裂,不知道是不是一直在赶路。
“不碍事,坐下吧。”湘不假思索连忙给那个书生倒了杯茶,递了过去。
那书生倒也不客气,直接接过茶一饮而尽。直到那书生说了句“谢谢”后,湘才意识到自己也是客人——这并不是她的春意横生。
“客官,您要的春茶,来喽!”那小二突然又窜出来,奉上一壶热茶便又飘走。
湘莞尔一笑,道:“这位小哥倒是好兴致啊,大冬天的喝春茶!”
谁知那小哥丝毫不拘谨,拎着茶壶也给湘倒了一杯。“不应景也是一种雅趣,只可惜,识得此趣的人并不多。”
湘的脸上浮起一丝苦笑,她接过茶杯,呷了一口,并没有接过话茬。突然,只见那书生忽地跑到了邻桌,一惊一乍道:“你们在说春意横生?怎么样,你们去过了没!”
邻桌几个彪形大汉也是豪爽不羁之人,其中一个说道:“老子今晚正要去见识见识!一个两个吹得倒是起劲,若是不能让老子爽一爽,嘿!老子明天就把那儿给砸了!”
这书生在邻桌叽里呱啦说的口干舌燥,兴致勃勃的回来将那壶春茶一饮而尽。
“怎么,你也想去春意横生?”湘突然问道。
“对啊,现在凰城谁不想去看看啊!听说连兰陵王都去过了!”水温已退,书生又连喝两盏。
听到兰陵王,湘突然来了兴致:“这兰陵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