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舍甫琴科在计划着明天的郊游的时候,内心突然传出一个声音:“那么基辅迪纳摩呢?”
当舍甫琴科偶然瞥见在房间角落那颗崭新的足球的时候,脑子里突然浮出一个疑问:“那么基辅迪纳摩呢?”
我不知道。舍甫琴科这样想。
不过似乎他和足球在命运中已经注定不可分割,即使舍甫琴科接下来的计划中完全没有它的身影,“足球”这项运动已经在某时深深烙在自己的灵魂里。
命运般的,教练给舍甫琴科的妈妈打了电话,想要他归队。
“那么我可以去吗?”舍甫琴科问着妈妈的意见。
“可以的安德烈,你可以去…只要你想的话。”母亲并没有阻拦他。
舍甫琴科父亲明白儿子的决心,不过对孩子健康的重视让他不得不向安德烈发出警告。
为了能够继续踢上球,舍甫琴科来到基辅,接受核辐射检查,加入基辅迪纳摩少年队。
舍甫琴科的生活渐渐固定下来,“足球”这块拼图在他的生活中所占的比例越来越大。可是即使是这样,身边的事物也在无情地冲击着自己这小小的世界。
寒风下的灰白色城市,死寂背后的是被厚重的冰雪掩盖的社会动荡,犯罪,毒/品。
一批和舍甫琴科一样大的孩子陷入了社会的黑暗,暴力的黑洞,他们用犯罪式的暴力来维持生活,而舍甫琴科也不免受到波及:他参与了一场斗殴,身上挂了彩,以致于自己的母亲差点认不出他。
某日,舍甫琴科乘着夕阳回到自己住宿的地方,在路上偶遇自己的一名队友,手里正拿着什么东西。
对方也看到自己,用一反常态的声音,弱弱地说:“嘿!安德烈,来,我这有个好东西哩。”
舍甫琴科好奇的上前,对方轻轻掀开外面灰扑扑的几层旧报纸,露出了透明的瓶身——是一瓶酒。
很明显这不是这个年纪的孩子可以拥有的。
更何况在戈尔巴乔夫登上了最高的政治舞台后,他便要求将苏/联全国的酒精饮品全部更换成矿泉水。
队友想要分享,舍甫琴科内心也有点好奇,但他还是拒绝了。如果自己的爸爸知道他喝酒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刚要走,对方却大跨一步,挡住舍甫琴科,支支吾吾地说:“这个……”
……
他们最终把酒埋在一个很偏僻的小树林里面。
干了坏事后的舍甫琴科有点心虚,但青春期的孩子很快就被接下来的日子抓住了心神,渐渐忘记这件事情。
1989年,13岁的舍甫琴科前往意大利坎帕尼亚大区里名叫阿格罗波利的小镇参加比赛。
这是一场在冷战期间举行的国际巡回赛事,基辅迪纳摩第一次与来自美国的球队进行比赛,不过接待这群来自寒冷北国的孩子们的人们都十分热情,他们轻抚着孩子们的脸颊,即使不知道他们的名字也为他们加油。
塞尔吉奥作为舍甫琴科的接待人,带着他体验了意大利的美食与文化,让小安德烈的世界增添了来自南欧的风情与色彩。
舍甫琴科见到了在历史书上的斗兽场,广阔的广场,以及令人屏息凝神的圣彼得大教堂。
这里有一些基辅没有的东西。
他们吃着意面、奶酪、披萨,还有可口可乐和芬达。
“哇——这个颜色不好看,但喝起来甜甜的,还有…好奇妙的口感!”
“我喜欢这个橙色的,但我还是更喜欢喝奶油汽水。”
舍甫琴科不太会吃意面,在塞尔吉奥的帮助下才开始享受意面。
这里的一切对于这群孩子们都新奇的,他们在一点一点地探索这个陌生的国度。
舍甫琴科收到了很多来自陌生人的礼物:一条没有补丁的蓝色牛仔裤;一套迪亚多纳的运动服,这是他从来没有的;还有一双鞋子。甚至还有人偷偷给他塞了一些里拉:目的是为了让他给家里人带一些礼物。
舍甫琴科在的队伍以大比分的差距赢得了比赛,在决赛后接受了采访。
来自基辅的孩子们将记者围成一圈,舍甫琴科站在几个孩子后面,透过缝隙好奇地盯着摄像头,殊不知自己这偷偷摸摸的可爱样子已经被记录下来。
“我们下一个将要采访的是安德烈……舍甫津科……舍甫琴科。抱歉,我不会说俄语,我保留了一点意大利发音。”主持人艰难地念着舍甫琴科的名字。
“你觉得阿格罗波利的人怎么样?”
“阿格罗…阿格罗波利的人都非常友善,乐于助人。”
“你愿意留在阿格罗波利吗?”
“不,我想回基辅。”舍甫琴科回绝得快。
“为什么?”
“我想念我的祖国还有父母。”
这里有基辅没有的东西。
不过他还是更爱他的祖国,爱他的父母,爱他那在泥泞地里滚动的足球,那里有他从出生以来就离不开的一切。
即使它不完美,它有着血腥与罪恶,让人堕落与绝望。
24岁的舍甫琴科坐在长椅上,静静地等待着拍摄的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