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一次招是我技不如人,中第二次就是愚蠢了。四眼啊四眼,还是这么叫你顺口,你不是一向聪明吗,怎么会蠢到用同样的招数对付我第二次。”
樊星禄强撑着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都说了,叙叙旧。”宋澜慢悠悠道,“你这么害怕做什么,我又不是什么睚眦必报的小人,犯不着为了以前的旧恩怨找你麻烦。”
他蹲下身,神情戏谑。樊星禄只觉手背一阵刺痛,紧接着就失去了意识。
没过多久忽然一个激灵醒来,发现自己正站在别墅门前。
奇怪,他怎么站在这里发呆。而且今天回来的路怎么格外好走,一下子就到家了。
他晃晃脑袋,只当自己是配药剂配得太累了以致脑子短路,开门进去,同里面的人打了下招呼。
霍常湗正在给白涂换药,随口问道:“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今天事情多,差点忙不过来,累死我了。”樊星禄换完鞋活动了下肩关节,走到沙发前坐下,拣了块切好的苹果吃,“怎么还是这么甜……关关有说他那个任务要做到什么时候吗,回来没听到他叽叽喳喳的,还真有点不太习惯。”
“快不了。”霍常湗给白涂贴上创口贴,“明天我不去训练基地,你有空吗。”
白涂回:“有的。”
到了第二日,白涂跟着霍常湗出门,但走了一段发现还是去训练基地的路,霍常湗只道:“你跟我来就是了。”
他语气有点不自然,还有紧绷,但掩藏的很好,白涂没发现。快接近训练基地的时候,霍常湗拣了另一条白涂以前从未走过的路,路面狭窄,而且没什么人,白涂走了一段,眼睛忽然从后方被人捂住。
手掌触感太过熟悉,所以白涂并不惊慌,反而升起点隐秘的期待。
上一次霍常湗捂住他眼睛的时候是带他去看萤火虫,不知道这回又是什么。
他靠在霍常湗的臂弯里跟随着他的脚步走,浑然不担心前方是否有什么障碍,而霍常湗不知怎的也没说话。
不知道走了几分钟,霍常湗忽然停下,白涂随之驻足,紧接着听到霍常湗短促地深吸了一口气,眼前的手掌才慢慢挪走。
他适应了一下忽然明亮的光线,睁眼去看,便呆住了。
在一个干涸的泥坑里,盛放着大片鲜红如火的玫瑰,在阳光和微风中摇曳生姿,为灰暗的泥地和围墙平添了一抹如许春色。花瓣和绿叶栩栩如生,然而仔细看去分明是纸折的,打了一层蜡粘在枯枝上。
白涂呆呆站着,霍常湗没有看他,捏了下拳,缓缓开口道:“白涂,我们认识很久了,从小镇到华中基地再到这里,我们一直没有分开过,我总以为你我心心相印,有些事情是理所当然的,不必宣之于口,所以有些该说的话我总想不起来要对你说。”
他声音发紧,深吸了一口气,将打了很久的腹稿一股脑倾吐出来:“其实打从第一次见你——我是说在小镇那次,我就不由自主对你产生了好感,我觉得你很好看,很特别,后面你说你想跟我走,我心底其实很高兴,但那时的我并没有意识到。
“你一直陪伴我,信任我,支持我,我也逃不了像大多数男人那样为此自得,但我对你,绝不是自得之下的产物。我……我喜欢你,并不是因为你好看,你陪着我,仅仅是因为我喜欢你。现在说这个可能有点迟了,也有点突然,但我希望你知道我从来没有要草率对待我们之间关系的意思。”
他说完这些才终于敢去看白涂的反应,但发现白涂惨白着一张脸,既没有他预想过的可能的羞赧,也没有预想过的可能的喜悦,甚至没有他不愿预想但也划在可能范围内的不喜,而是一种……一种恐惧。
完全出乎意料,以致霍常湗一时间都失去了应对能力,只下意识地唤了一声:“白涂?”
白涂什么都听不见,脑子里如有一个重锤锤得嗡嗡作响,自打看见玫瑰花田起产生的生理性耳鸣就覆盖了周遭一切声音。
他记得的。
他记得是自己对玫瑰花田的渴求让霍常湗踏上了不归之路,也记得在他每天都去实验室探望霍常湗的一段时间后,在他即将摸清地下排水系统并且有能力解开霍常湗身上的锁扣时,霍常湗忽然送了他一朵玫瑰花。
新鲜的,刚采摘下来的,在送给他之前一直被捧在手心用水异能滋养着。
在送他玫瑰的第二天,霍常湗就死了,然后白涂才意识到霍常湗一反常态示好是在说遗言。
他早就心存死志了,那群研究员是舍不得将他研究至死的,只有他自己才知道怎么杀死自己。
如今眼前这片玫瑰花田既不是他渴求的那片,也不是霍常湗的遗言,但白涂仍然不可避免产生了生理性抗拒。胃里翻江倒海,四肢一阵一阵发冷,白涂闭了闭眼,转过身,却一下跌倒在地。
他撑在地上,膝盖和手掌扎在细碎石子间,却感受不到半点疼痛,如同失去了所有知觉。
直至霍常湗来扶他,才僵着脸道:“我不喜欢玫瑰花,我们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