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墙上取下围裙给白涂带上,自己挽起袖子将整袋野菜拎到水池边,抖落根部的土块后开始择菜。
白涂抽刀片肉,袋子里有好几块肉,瞧着分别是前后腿肉和里脊。白涂将切了里脊出来,将剩下的塞进冰箱,他知道霍常湗的口味,因而没怎么问就开始处理里脊。
两个人配合,一顿饭做起来也快,半小时就出锅了一荤两素一汤。
两人坐到桌前吃饭,一开始白涂还为这许久未有过的似平常人家的一餐而感到欣喜,渐渐的就感觉了不对。
霍常湗吃得很慢,夹了一筷子菜后总要咀嚼上好一会儿才咽下去,若放在不甚熟悉他的人眼中,这样慢条斯理的吃相值得称赞一句文雅。可白涂知道霍常湗吃饭的习惯不是这样,他总是大口咀嚼,没几下就吞下去,喝汤也不是像现在这样间或舀上几勺,而是吃完所有东西后几口喝完整碗汤。
白涂曾经说过他吃饭太着急对肠胃不好,但也知道经年在部队养成的习惯一时半会儿难以更改。
可怎么忽然改过来了?
而且他还发现霍常湗不怎么吃饭和夹菜,多数时候都是在吃那盘里脊肉,每筷子只夹上一片,而后细嚼慢咽。
察觉到白涂的视线,霍常湗抬眼看过来,温声问道:“吃不惯这种肉吗,我明天换一种。”
白涂摇头:“吃的惯,就是觉得酱油放多了,有点咸。”
最终两个人还是没吃完这一餐,锅里还剩大半炒肉和菜汤,白涂道:“你知道四眼住哪吗,给他送些饭菜吧,他刚来小镇,吃的肯定都是些饼干罐头。”
霍常湗应好:“碗筷等我回来收拾,你去歇着。”见白涂点头才打包了一份饭菜出门。
樊星禄就住在楼下,开门后见着霍常湗惊讶了一瞬,又连忙请他进去。
这间房子原来住的四口之家,全家福还摆在客厅里,因而十分宽敞。樊星禄来的匆忙,不知是没空整理还是怎的,只收拾了客厅出来,在沙发上铺了睡袋。
霍常湗将饭盒放到茶几上,回头便见樊星禄将睡袋折叠到一边。
“坐,队长。”
霍常湗坐下,“你还没吃饭吧,白涂让我给你带了点。”
樊星禄愣了愣,道了声谢,也不同他客气,坐下拿过饭盒就开始吃。
在他吃饭的时候,霍常湗注意到沙发脚旁还放着几个敞口的背包,里面是些换洗衣物,医疗包,枪支弹药,还有一整包的干粮罐头,都没拿出来。
樊星禄吃得急,像是饿狠了,霍常湗没出声打扰,反倒是樊星禄吃完后不好意思地抹了抹嘴,“队长你这是要出门吗。”
霍常湗点头:“天气热了,得找把风扇。”
樊星禄闻言又是一愣。
霍常湗道:“你这里大概也需要,一起吧。”
樊星禄默不作声地点头,跟着霍常湗下楼。镇里的超市就有风扇,开在原先东边的小市集里,樊星禄毕竟给这镇子建过模,许久没来也依然认路。他随着霍常湗一路走,发现很多地方都刷了黑漆,瞧着非常压抑。
“找到白涂之后,你是什么打算?”霍常湗忽然问。
“我……我本来是担心你和白涂,现在确认你们没事我也就放心了,之后的事情……还没想好。”樊星禄道。
“没有其他事吗。”
“……没有其他事。”
说这话时樊星禄下意识往右边瞥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无意识的焦灼。
霍常湗移开目光,问他:“你知道白涂那天晚上去哪了吗。”
“我……”樊星禄顿了一下,“我大概知道。”
他将如何发现宋澜搞鬼,又如何被宋澜控制的始末原原本本说了,“……我不知道白涂最后是怎么逃脱的,但他没回去肯定是情非得已。对于那天的隐瞒和差点对白涂造成的伤害,我感到很抱歉。”
霍常湗听了只轻飘飘地道:“不怪你。”
*
霍常湗提着风扇回到家,白涂正窝在沙发上捧着手机看电影,听见声响便放下手机哒哒哒跑过来眼巴巴望着他。
“怎么不穿鞋?”
“没几步路,地又不脏。”
霍常湗不答,放下风扇脱了外套摘掉手套,直接单手托出臀腿抱起他,大步往屋内走去。白涂没料想他直接来这一出,微微受惊,下意识揽住他的脖子,“快放我下来。”
霍常湗露出些微笑意,走到沙发旁才将他放下,“地板凉,不穿鞋也要穿双袜子。”
白涂哦了一声。
霍常湗摸摸他的发顶,“对不起,那时候不该同你置气。”
白涂眨了眨眼,歪头看着他,表情似是在问什么时候。
“不会再有那种情况了。”霍常湗继续道,“只是你以后想去哪里,也要提前跟我说一声,不然我会担心的,好吗。”
白涂这才意识到他说的是哪次,他亦不像再经历一遍,闻言连忙点头:“我也不会了。”
霍常湗笑了笑,去卧室拿了一双袜子出来给白涂套上,搬来风扇插上电对准沙发设置成中档摇头模式,然后去厨房收拾完中午未洗的碗筷,才坐下来与白涂一起看电影。
白涂一直在等他忙完,见他过来便调整姿势自动窝进他怀里,将进度条拉回最开始点击播放。
晚饭依旧是简单炒了几个菜,霍常湗和中午一样,吃的慢,大部分时间都在吃肉。白涂吃到一半起身去厨房片了一叠新鲜的前腿肉出来,放到霍常湗面前,不好意思地笑笑:“是我欠考虑了,饭菜不合口味怎么不和我说呀。”
霍常湗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都没说,将筷子伸向了那碟生肉。
“够吃吗。”白涂问他。
“够。”
吃熟食产生的恶心感和不适感被新鲜的肉片压下去,霍常湗按了按胃部,抬眼看向对面的人。对方因为他的回答放下心来,继续专注地解决自己的食物,食欲并没有被他吃生肉的行为而影响。
这样的人,简直像恩赐一样。
霍常湗垂眸,夹起一片肉的时候不无贪心地想,日子就这样过下去吧。
他和白涂生活在一个永远没有人打扰的地方,他不要变,白涂也不要变,然后就像白涂说的那样,一直开心,一直相互喜欢,直到死亡剥夺他们这份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