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明白这一切,景从欲要丢下匕首。
匕首却好似牢牢黏在了他的身上。
偏偏此刻,系统跳出来强调,更如火上浇油:
【宿主不得主动向主角吐露真相。】
他愤恨不已,于是只得单纯否认道:
“小晖,那个人和我没关系。我……”
哪怕没有系统的警告,他还能说什么呢?
说这把匕首其实是魔尊给他的,说他和魔尊有合作?
陆晖此刻反而语气淡淡,好似烈火焚烧后留下的灰烬那般死寂:
“哥哥,先把那个人叫出来。”
无论如何,那个人总是该付出代价的。
至于景从,他想相信他。
可他太熟悉景从了。
景从的反应告诉他,他绝对有事情瞒着他。
景从无措地站在那。
瞧着,却不比遭受这一切的陆晖好。
两人的心都好似被对方凿了条缝隙出来,一动便是满灌的风,呼呼作响。
“好,好,哥哥帮你。”
景从颤抖地尝试用意念去呼唤,果然那魂体出来了。
他迫切想做些什么,好让陆晖不要如此悲伤,不笑也好似在那哀恸。
只是他能呼唤那人,却恰恰证明他与那场惨案脱不了干系。
陆晖笑了,半是嘲笑自己,半是大仇得报的欢喜。
“让开。”
语气冰冷决绝,全然不似撒娇时的故作甜腻。
景从怔怔走开,瞬间,数道剑气从身边急速穿过,吹得两人的衣袍猎猎作响。
他抬眸,无措且哀求地看着陆晖。
只是两人之间,衣袍翻飞、发丝飞舞,叫人看不清眼神。
一声尖叫响起,他愣愣转身,只见静谧依旧,那人却已然消逝。
随之他的消失,那把匕首也消散掉了。
沉沉的脚步声响起,好似步步踏在了景从已然破碎的心上。
景从羽睫巨颤,好似狂风暴雨下无助扑扇的翅膀。
他没有转身,直到陆晖停下。
“陆晖,我对你全然恶意,他和我也没有关系。你愿意相信我吗?”
快速说完,生怕被打断似的。
他闭眼,等待身后之人的审判。
哪怕一时的沉默都会让恐慌化为巨兽,嘶吼着击破他纸一样的信心。
只有陆晖和他知晓,他和杀害村庄的凶手疑似牵扯在一起,究竟意味着什么。
就好似信仰者信仰破灭,追求大道者发觉大道无望。
“我一直相信你,哥哥。”
终于,身后的声音响起。
他好似死刑执行之前,被救下的罪无可赦的囚犯,满是不可置信。
陆晖终于整理好了所有的冲动,生怕轻举妄动,便会下意识做出无法挽回之事。
那个猜测太可怕了,那个可能的后果也太可怕了。
倘若他真的误会了,那么加诸于景从身上的一切,不比他少。
他和景从一起经历了这么多。
方才幻境的刻意挑拨,心里头一直疯狂翻涌的负面情绪,被情绪操控的他……
如此境地之下,他仍然硬生生撑到冷静下来,没有说出不可挽回的话来,甚至察觉到不对劲。
彷佛一切的苦痛和挣扎都没有过,脱口而出的第一句,便是相信。
这回是景从哭着出来,转身紧紧抱着陆晖。
陆晖楞了一下,回抱着景从,闭眼叹息。
此刻的他褪去伪装的幼稚,沧桑如历经世事的耄耋老翁,处事却如赤子般。
他从来不缺相信的勇气,哪怕这本质上,可能是倾尽一切的赌局。
可这又如何?
他要过去的苦痛一直影响到他吗?
那么那场惨案便从未结束,而他也被迫陷入其中,进入无限循环了。
就像亲人们说的那样,他得向前,从不回头。
“我还没哭,怎么哥哥倒哭了。”
他哑声温柔道,语气尽是温柔。
景从一听他这般,反倒更悲伤了。
他何德何能,能被陆晖这般对待呢。
两人都知晓,在这样的情况下,看似轻易说出口的信任,究竟付出了多少。
“你怎么安慰起我来了?”
“陆晖,我替你感到委屈。”
“你尽可以在我身上,发泄你的崩溃、无助、悲伤、无措。”
“可是你没有。我说不是,你便相信了。”
“内心的痛苦抉择,掀起的波涛巨浪,如何便表现得不痛不痒呢……”
正是因为知晓这意味着什么,景从才替陆晖落泪。
陆晖脸上的笑容缓缓收起。
眼帘低垂,抱着景从的手缓缓用力。
渐渐的,景从感受到肩膀处的湿冷,不用尝便知,满是苦涩的味道。
他好似又见到了,那个刚刚失去亲人的陆晖。
两人彼此依偎,哪怕双方的心都破起了裂缝,却总会被及时补上。
他们在一起,便无坚不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