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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已觉秋窗秋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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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他才反应过来,老仆人似乎问的是他自己,不关李瑶兮和范闲什么事。

他牵起嘴角一笑,调侃道:“至于我啊……有阿瑶在,能不能死成还不一定。”

老仆人凝重地垂眼看向墙角一朵在秋风中微微瑟缩的小野花,黯然附和道:“您说得是。”

……

在老仆人暂时离开陈萍萍,前去烧毁那张内容足以震惊天下人的纸条时,白念鸾正在一大堆行李中翻找着她带来消磨时光用的几本书。

旁边的一个箱子没有完全合上,里头仿佛是一张画,露出来一个白色的角。

拥有强迫症的白念鸾,单手捂着眼,以一脸没眼看的表情,抽出了那幅画。

画上,是一个黑影。

那黑影有着似人的外观,只是比人要巨大许多,飘飘的衣袂仿佛能遮盖住月光,一双血色瞳孔使祂宛如从地狱业火中爬出来的狰狞恶鬼。

面对这么个让人心神不宁的东西,白念鸾却只嫌弃地一皱眉,一丝不苟地将画纸叠成四四方方的一块,平铺在了箱子里。

还顺便把半开的箱子上了锁。

“陈萍萍,这是你画的?”

除了陈萍萍,白念鸾想不出第二个能绘出这幅画作的人。

“神庙在影响你?”

白念鸾疾步向庭院处走去。事关神庙,她总要多上几分心。

恰逢一阵秋风乍起,本已凋落到青石砖地面上的枯黄秋叶,被这风一吹,打着卷地飘飞起来。又有几片叶子,颤巍巍地从梢头缓缓飘落,其中一片则落在了陈萍萍肩头。

陈萍萍轻轻拂落肩上那干瘪而毫无生机可言的秋叶,眼前忽似起了雾一般,影影绰绰,头也跟着发晕起来。

他暗道不好,想要伸手去够树下那石桌上的铃铛,可软绵绵的胳膊已不听使唤。

他不知怎的,又想起早些时辰的飞鸽传书来,一种浓浓的力不从心之感席卷至心头。

他干脆认命似地闭眼,放任自己的身体向前坠去。

预想之中的疼痛和冷硬地面的触感并没有袭来,相反,他感到手臂被拽住了。

陈萍萍实在没力气再睁眼了,庆帝依然活在世上的消息,令他心力交瘁,只恨不得一觉睡过个把月去。

白念鸾将陈萍萍按回轮椅上,看着面前晕倒过去的人,心想这老跛子应该不会碰瓷吧?

她张望一下,发现老仆人还没回来。

不管陈萍萍总是不行的。

白念鸾没学过医术,对搭脉什么的一窍不通。但现在她一看就知道,陈萍萍这是毒发了。

白念鸾一路推着轮椅直奔陈萍萍所住的厢房。自抵达渭州以来她总刻意避着陈萍萍,这也是她第一次进陈萍萍的屋子。

厢房里陈设以素色、黑色为主,比陈园简朴了不知多少。黑漆的床榻上方,垂着月白色的纱帐,用于阳光过于刺眼时挡光用。

白念鸾将陈萍萍放到塌上,一摸他的额头和手腕,却发现冰冷潮湿得很。

塌上有一床和床帐颜色相仿的被子。白念鸾把那被子铺开了,裹在陈萍萍身上。

陈萍萍仿佛还是冷,身子在无意识间轻轻颤抖,双肩也瑟缩着。

白念鸾无奈,把被子又为他裹紧了些。

陈萍萍额头上不断冒着一层又一层的冷汗,牙关都颤着。他在昏迷中,下意识地拥紧了被子,以汲取一丝丝温暖之意。

白念鸾望着他灰白的面色,心中忽有点恻隐。此刻她不想管他是谁了。是陈萍萍———李瑶兮爱的陈萍萍,还是别的谁,都不重要。

他只是一个饱受病痛折磨、孤苦无依的老人。

他可以短暂地失去名字,可以短暂地,和李瑶兮无关。

白念鸾掀开被子的一角,搭上了陈萍萍的左腕。

源源不绝的真气,被温和地一点一点注入到他的经脉中,如温暖的涓涓细流一般,流过他的全身。

陈萍萍口中蓦地低低溢出一声呻吟,上身蜷缩起来。

他周身经脉干涸枯竭多年,真气全散,双腿的经络更是尽数毁在肖恩手中。这会子忽然有真气在体内冲撞,一时难免受不住。

白念鸾怕伤了陈萍萍的肺腑,只得先移开放在他手腕处的手,准备让他歇上片刻,再循序渐进地来。

“阿姊……”

冷意再次填满四肢百骸,这一次还带着丝丝刺痛。陈萍萍拼力睁眼,眼前却模糊不清着,只依稀能看见守在塌边的一个影儿。

“什么?”他的声音是气音,令白念鸾一时没听清。

“阿姊……宫里地上冷,睡着骨头疼……”陈萍萍微蹙着眉,喃喃道,还透出几分委屈的神色。

白念鸾心中对角色的那一分怜悯,在这一刻终于彻底显露。她手法生疏地胡乱抚了两把陈萍萍被汗水沾湿的鬓发,用羽尘的口吻,轻声哄道:“好了啊,马上就好,马上不冷了啊……”

“阿姊……”陈萍萍在迷迷糊糊中,又口齿不清地唤道。

“哎。”白念鸾答应着。

该用什么与他和解呢?或许,不必和解吧。此刻的和平只是短暂、不再重演的。

等这一遭过去,他们依然会保持着生疏而尴尬的关系,偶尔呛上两句,吃些飞醋。

从前白念鸾厌恶男人。不仅仅是哪一个、哪一类,而是所有男人。他们不管外表如何漂亮,内里都是一滩发烂发臭的腐肉。

可现在,她隐隐渴望成为男人。不然,她连争风吃醋的资格都捞不到。

白念鸾也厌恶自己。从很多年前开始,她就不喜欢自己了。

不喜欢,又怎样呢?改是改不了的,那就这么将就着过下去吧。

白念鸾翻找一通,在房间里翻出陈萍萍上次在马车里吃的药来。

她倒了一杯热水,托起陈萍萍的后颈,让他枕在自己手臂上,将药丸给他喂了下去。

眼看时间差不多了,白念鸾再次尝试为他输送起真气。

虽然那精纯而雄厚的真气仍然似脱缰一般在经脉里横冲直撞,可好在陈萍萍并未出现什么不良反应,只是偶然蹙眉低吟几声而已。

白念鸾看着他如今这副羸弱如风中秋草的模样,想起他的那幅画,心中疑惑更深。

……

京都和渭州挨得不远,气候也差不多。

京都之中,此时一片肃杀。每个人的神经,都紧紧地绷着。

皇城内混乱不已,四面杀声。范闲的回京,给这座都城添了太多血雨腥风。

太后被范闲控制在含光殿中,太子和皇后却逃出宫去了。

宫里眼下最尊贵的三人,全都狼狈失措,惶惶然而不可终日。

而叛军也将要入城,所以范闲也无暇去管宫中的形势。

只要太后还被钳制着,就好说。

皇宫无主,自然给了一些想要溜进去的人们了一个可乘之机。

此时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辰,却没有太多人敢安稳地在被窝里睡觉。

皇宫西侧,一处不起眼的角门被悄然打开。

一个披着浅灰色狐裘的人影,踩着满地凄清的衰草,向皇宫深处走去。

那身影走得颇疾,最终停在了冷宫门口。

冷宫,整座皇宫最破败和冷清的地方,里头不知关了多少红颜未老恩先断的女子。

门前的树梢上,两只寒鸦被那人的到来惊动,啼叫两声后,振翅向宫墙外飞去。

“唉……真合了那唱词,'宫门如海深,金砖漫地冷'呵……”

“谢兰双,”一道女声忽在身后响起,“你没有让我失望啊,我就知道,你还活着。”

谢兰双惊愕地转身,然后看到了一张令他恐惧的脸。

“荣……荣贵人?你……”

他不知面前容貌艳丽的女子,是人是鬼。

“怎么,莫非只许你假死?”荣乐安似笑非笑。

谢兰双马上镇定下去,手指拨上了藏在腰间的匕首。

既然荣乐安看见了他,那她就不能活了。

“想杀我?”他细微的动作被看得一清二楚。

荣乐安笑着对他张开双臂,似在向他索取一个拥抱。

“那就给你一次机会吧。”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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