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大巫让人修缮后山废弃的祭台,此祭台自从上一任圣女惜旻死后就废弃了,后来的几任傀儡女巫都没有真正完成过祭祀之舞,红衣教借四大土司之口宣扬圣女名声,甚至营造红雪降临的传言,都是为了笼络百越民心,四土司也存了私心,借圣女的名头渐渐脱离朝廷的掌控,如今红大巫要重修祭台,既是祭祀也是为了证明蓝静是真正的圣女,只要她再现神迹,就能堵住悠悠之口,除了红大巫,包括蓝静自己都没有这个信心,她也不是真心要做这个圣女,与红大巫数次交锋,也没有松口,最后双方协定,若蓝静能现神迹,蓝静就做这个圣女,且红大巫就要答应她三个条件。
蓝静换上单薄的祭祀红装,冰天雪地中赤脚走上祭台,红大巫熬了一碗黑黢黢的巫药,一口灌下,顿觉通身发热,一股热流由腹中贯通头顶脚底,蓝静的脸也泛着热气的红晕,似醉非罪,明眸璀璨,赤脚踩石反而带来一丝清凉。
祭鼓声起,雀声悠扬,鹤手莲步,螓首蝤领,红雀翩舞,只一此祭祀之舞,陈告天地,怜悯苍生。红大巫死抓着拐杖,那抹倩影犹如惜旻在世,她等太久了。“是圣女,是圣女再现!”红大巫颤巍巍跪地,甜姑扶着她也跪下,一众教众随之跪下,四土司也想跪,梅长老却大喝,“连神迹都没有,哪里来的圣女!红大巫,你不要被这个中原女子蒙蔽双眼!”
红大巫道:“梅长老,你再三藐视教规,以下犯上,是想越级取代我吗。”梅长老冷笑:“大巫说的什么话,我哪敢顶撞你,我可不想像铃大巫她们被你容不下,放逐下山。只是红大巫你老了,昏聩颟顸,选圣女做傀儡,排除异己,以蛊胁迫四土司,这几年红衣教在你的带领下竟成了别人口中的邪教,再也不是庇佑一方的圣教,现在你还要让一个中原人成我教圣女,玷污圣殿,我实在痛心疾首忍无可忍,今日就算牺牲也要将你这个红衣教的毒虫拔除。”
只见梅长老身后不知何时涌现了一批教众,跪下的教众中也有不少人起身融入其中,他们各执武器,将众人团团围住。剩余教众护着红大巫等人,秦侍卫等则守在祭台边。
梅长老又道:“今日乃清理门户,四位土司于此无关,若想下山现在便可,剩余的解药我已替诸位准备好了。”红大巫沉着脸,“真正的解药需要朱雀翎羽所制,朱雀雏鸟就在圣女身上,待之成熟,便可取翎制药,你偷来的解药只能顶一年半载。”梅长老冷笑:“等雏鸟长大,它能不能活下来还另说。”红大巫:“够了,梅长老,藐视教规,侮辱圣女和神鸟,以下犯上,你就不怕母神降罪!”
梅长老道:“圣女传承早就断了,不知从哪里找来的雏鸟就能冒认朱雀,你为了作出最完美的人皮傀儡圣女,残害了多少百越少女,你才是邪端异说,我作为红衣教唯一的长老,不能看到红衣教毁在你这个老太婆手里。”秦侍卫等人有所异动,梅长老的蛇形法杖指向祭台,“若不想你的情郎死在这里就别动!”
梅长老让留出一条路,对着洪土司等人道,“诸位土司,请下山吧。”洪土司等人互相对视,犹豫片刻,洪土司就想动身,小梨花拦住,“阿爸!我们不能走!你们想看着红衣教落在这等小人手上吗!”洪土司未开口,罗土司便道:“这是红衣教内务,我们不插手为妙。”小梨花反驳:“你们不是长老吗,为何不能插手!”罗土司不好说这所谓的长老身份不过是为了便宜行事对外宣称的。
洪土司下定决心不插手,黑着脸呵斥小梨花,谁知小梨花这次不为所动,她跑到祭台边张手护着,“阿爸别再想用父威压我,你们怕死我不怕!百越儿女不畏强权,流血流汗不流泪,小梨花不愿做怯懦之人,阿爸不留下,我留下!”洪土司气指她,僵持不下,但其他几位皆已动摇,随长耳语道:“土司,我们还是先离开,梅长老会卖您一个面子,想必不会对小姐动手。”洪土司想此有理,就想离去,小梨花眼露失望。
“不就是朱雀鸩,我便能解。”祭台传来一声嗤笑,众人看去,祭台上的人俯瞰众人,神色庄严。梅长老恨死这副运筹帷幄的态度,明明是囊中之物,却三翻四次从他手中逃脱。“你说什么大话,一个傻子,突然间就不傻了,你该不会一直佯装,就为了谋划圣女之位。”蓝静冷笑:“原来装傻就能当你红衣教圣女,也是,一个不敬神鬼,以权谋私的人都能当红衣教长老,这红衣教果然没落。”梅长老气滞,蓝静断然道:“红大巫,你我约定,我若能展现神迹,够资格担任圣女,你便答应我三个条件可还算数?”
“自然。”
“好,我便要你答应我,第一,我只暂任圣女,红衣教不可限制我出入,我若不在,会留下人来协助教务。”红大巫急言:“不行,圣女怎可离开圣殿!”蓝静道:“从旧规,我会帮忙在百越中挑选合适的人继任圣女,若这条都不能答应,之后就不必再说了。”红大巫犹豫片刻,“好,但你要能展现神迹,有资格成为圣女。”
“第二,召回当初被你驱赶的巫,从归旧制,选拔长老,当然,四位土司的长老之位仍可保留,不予实权,交换条件是,我可为四位土司解开朱雀鸩,不用朱雀翎羽。”
“第三嘛,可以等我展现神迹后再说。”
蓝静对着梅长老冷笑一声,“那,我就以祝愿之力,请求母神降灵,剥夺梅长老的巫蛊之术!”蓝静再次跳起祭祀之舞,仰天请愿,双手直指梅长老,众人望去,不见任何异动,梅长老先是一颤,不见异样,便强装镇定,“虚张声势,装神弄鬼,中原妖女,你别再这里妖言惑众!”
“你不信,大可一试。”梅长老拿出埙,“那便拿你情郎开刀。”埙声一出,蛊虫异动,静等片刻,却见安振玄毫无异色,“难道真的剥夺了梅长老的巫蛊之术!”不少人见此更加信服蓝静的能力。梅长老脸色难堪,料想安振玄不知何时解蛊,随即转换音调,打开蛊盒,引出精心培养的蛊王,一只拳头大的蟾蜍,梅长老正得意之际,蟾蜍只探了探头竟又缩回去,任他如何驱使都不肯出来,梅长老脸色顿时煞白。
“紫蟾蜍也不听令了!梅长老真的被剥夺巫蛊之术!”
“怎么会这样,我不可能会失去巫蛊之术,”除非有人动手脚,他的紫蟾蜍从不离身,能近他身的唯有一个人,梅长老看向红大巫身旁的甜姑,她低着头,沉默寡言,置身度外,原本,她该站到他这边,“是你,贱人,你竟敢背叛我!”
“神迹已显,梅长老,莫要垂死挣扎。”梅长老冷笑:“你真有本事,就把我们所有人的巫蛊之术都夺了,我就不信,失去行动,你们能奈我何!”说罢,只听数声炸裂声,祭台四周爆出烟雾,笼罩所有人,一时间,除了梅长老等人,所有人都中了软骨散,接连倒地,任人鱼肉。
“你们还等什么,杀了他们,拿捏住四大土司,整个红衣教都是我们的,整个百越都任我们驱使!”那些本有所忌惮的教众不再犹豫,其中一人为抢大功,更是直接走到红大巫面前,甜姑全身无力也要挡在前面,那人有所顾忌看向梅长老,却见梅长老根本没理会这边,当即不再犹豫,由此错过了梅长老突变的脸色,大刀未落竟被人一脚踹飞。
原来从方才梅长老就一直盯着从始至终屹立在祭台上的蓝静,直到台下人动手,她猛然动身,一把取下祭台上的旗杆,旗杆一甩,破去布裹,露出银色枪身,一跃而下,击飞斩杀红大巫之人,银枪破阵,穿行众人之中,横劈竖刺,如坠鹰扑兔,三五下将所有人击倒,枪尖直指梅长老眉间。
“再动,我就杀了他。”
一局定成败。
梅长老等人被捆绑在祭台下,红大巫让人将其带下去,容后审判。
就当红大巫以为一切尘埃落定之时,蓝静却提醒道:“我还没说第三个条件呢,红大巫,你听后再决定不迟。”红大巫便知此条件来者不善。“第三,从今往后,红大巫不可再踏出传承洞,只做教习巫医之责。”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尤其是甜姑,祭祀前她找到卫通,将梅长老谋划叛乱的事告之,甚至听从蓝静的安排,私下对梅长老的蛊王做手脚,是投诚,为的是红大巫回心转意,不再执着,红衣教能回到从前,“不可!这是何理,红大巫是红衣教的大巫,是除圣女外教中地位最崇高之人,你已除掉梅长老,还想除掉红大巫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