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通体黢黑的狗,耸动着鼻子到处嗅吸,它垂着尾巴轻轻摇晃,往墙角边的干草堆,梅花爪爪刨了刨干草堆,突然一直染满鲜血枯瘦的手从草堆伸出来,朝它的狗脸上一会,唬得黑狗向后跳一大步,呲牙吼叫几声,血手回手,留下小小的洞口,洞口深处是一只猩红的血眼,黑狗哼唧一声就跑了。
黑狗吧嗒吧嗒穿行在街道上,远处一行气势汹汹的人走来,到处翻找什么,挨家挨户请求上门搜寻,有遭拒绝的,脾气暴躁的当场与主家吵起来,见路过的黑狗不顺眼,踹了一脚,无辜挨踹的狗哼哼唧唧惨叫着离开。
“去那边看看!”
凌涛极为紧张失踪的师妹,带领着凌云峰弟子到处搜寻,蓝静在旁亦步亦趋跟着,也不参与他们找人,也不跟赑屃堂一道,好似闲庭漫步,凌涛没有最初勾搭她的心思,见她在旁不帮忙有些不耐。“蓝姑娘若无事,可以先回客栈。”
“不客气,我也很担心贵派师妹,好歹我同凌沂有一面,啊不,两面之缘。”
凌涛不再管她,继续挨家挨户找,蓝静在旁与他聊天:“你是叫凌涛吧,听他们都叫你师兄,你却叫凌汀师弟,偏偏凌汀是掌门,你们凌云峰不该是大师兄做掌门吗?”凌涛不知为何不理睬蓝静,其他弟子倒对她颇为好感,都是因为她的分析,他们才知小师妹还有一线生机,“掌门师兄和师妹是先掌门的亲传弟子,也是先掌门收养回来的,大师兄是先掌门的亲子,不过我们凌云峰是能者居上,所以先掌门选了最为出色的凌汀师兄为掌门。”蓝静暗道,难怪凌云峰这些人比起凌汀更听凌涛的话。
众人往前找,一直来到一个草垛前,一个红衣女子站在草垛前背对着他们,女子衣着像南越那边,头发辫成许多小辫,布巾包裹头上,额前是许多小铜片,手上脚上都是一串串的银环,行动间叮叮当当作响,她一直盯着草垛看,好似里头有东西。
听见身后脚步声,她转过身来,竟是蓝静的熟人——皃儿。
“静姐儿!”
蓝静对榆寨的事都不记得了,只觉得眼前女子有些眼熟,皃儿朝她走过来,忽然细瞧她的神情,“静姐儿,你不傻了?”蓝静是有听过安振玄说榆寨的事的,“你是——皃儿?”
“你还记得我!我好想你啊,安哥儿呢?他没跟你在一起?你怎么好的?”
“我清醒后,糊涂时的事情都不记得了,不过你安哥儿常跟我提起你还有榆寨的事。”
“算他有良心。”
蓝静指了指草垛,“你方才在看什么?”皃儿道:“是了,里头有……”
“有人!”凌云峰掀开草垛,发现里头藏了个人,有人辨认出那人的衣服,“是小师妹!”
凌涛推开众人,“都让开,让我来。小师妹!”凌涛伸手要扶起凌沂,一只手伸出拦住了他。
蓝静:“毕竟是个姑娘,我来扶吧,凌涛师兄。”
草垛中的人满身是血,污秽血迹凌乱的头发遮盖住她的脸,身体不见一丝起伏,仿若死人,蓝静拨开她的头发,用手指探测她的脖子,却摸到一片冰凉,蓝静的心沉了下来,“她……死了。”
“师妹!”
“怎么会,刚才我看见有动静才知道里头有人,怎么会,死了……”
凌云峰弟子冲上来,推开蓝静,凌涛探其呼吸,悲痛欲绝,“师妹,师妹真的……”
看着这群或真心或假意的人,蓝静只觉一阵悲哀,皃儿:“静姐儿,她没死哦。”
众人一愣,皃儿甜甜一笑,“我可以救她。”
凌云峰弟子:“当真,这位姑娘,摆脱你救救小师妹!”
皃儿拿出一个小盒子,凌涛拦住:“慢,这位姑娘无端出现,方才我们明明见草垛里有动静,这位姑娘又在我们之前站在草垛前,难保她没有做些什么。”
“可是师兄,万一她真的有办法救师妹呢?”
“来路不明的人,我如何相信,我不会让小师妹死也不安宁的。”
“够了。”
众人停下争执,看向身后,蓝静盯着凌涛,“从一开始你就在阻止大家找到凌沂。”蓝静突然冲向凌涛,凌涛拔剑,可剑未出鞘,眼前一花,手一麻,再睁眼,他的剑已经到了蓝静手上,她剑尖抵在他脖子底下,“皃儿,救她。”
“好~”
皃儿打开盒子,拿出一个药丸之类的东西,塞进凌沂的嘴里,她有拿出一个手鼓,竟当场唱吟,跳着奇怪的舞,三下手鼓,沉寂的身体突然有了轻微的起伏。
“有呼吸了!”
那头,安振玄留在了客栈,凌汀的尸体也暂存在客栈,只留两个弟子在看守。一开始找上门找人算账就算了,尸体放在客栈中,人来人往的,客栈中有人已经颇有微词,掌柜的客客气气来请人离开,凌云峰弟子左右为难,安振玄便出面。
“我们在后院有租客房,两位不介意可以带凌汀到我们院子安置,”他塞了一块碎银给掌柜,“还请掌柜方便,待凌云峰其他人回来,他们就会带尸体离开。”
安振玄把两人一尸带到后院,还让店小二准备饭菜,“二位怎么称呼?”
“我姓李,他姓金。”
“李兄,金兄,请。”
小二上饭后,安振玄陪着他们用了些。“你们在哪里找到凌汀的尸体?”
李兄叹气:“是大师兄找到的,我们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带回掌门师兄,我们见到掌门师兄的时候,他的尸体已经凉透了。”
金兄仍未摆脱难过的情绪,他抹了一把泪,扒了两口饭,“掌门师兄身上那块令牌明明就是赑屃堂那个女人的,他们还强词夺理不敢承认,你娘子都说了她见到过那个女人和小师妹在一起,若不是大师兄拦着,我一定要血刃仇人。”
“你们可检查过凌汀的伤口?确认了死因?”
“我们又不是仵作,只是辨别出是剑伤,那女人就是用剑的。”
“江湖门派大部分人都用剑,当日张蒨和凌沂决斗你们也是看见的,她连凌沂都打不过,会打得过凌汀?”
二人一愣,金兄道:“万一是赑屃堂其他人帮忙下手呢?比如那个副堂主,他不是偷偷烧了那个女人的血衣?”
“无冤无仇,他们为何要杀你派掌门和小师妹。”
二人说不出所以然,这件事其实到处都透露着奇怪,可这么多证据指向,难道赑屃堂就真的清清白白?
安振玄见二人无心用饭,便道:“不如让我帮你们检查一下凌汀兄的尸体,查一查着死因罢。”
李兄:“你是仵作?”
安振玄:“当然不是,不过会点医术。”暗道一声得罪,掀开凌汀的衣服,发现里衣其实是有破损的,外衣却完好无损。“这衣服是你们大师兄换的?”
李兄:“是,大师兄将掌门师兄带回来时就已经换好衣裳了。”
“既不急着下葬,为何急着收敛衣遗容,这一举与陈杰烧血衣掩盖有何区别。”
二人说不出话来,安振玄又掀开里衣,凌汀胸膛有三个贯穿伤,心脏处的伤口最大,一道在腹部,一道在心脏旁,应当是心脏旁的那剑没刺中,又在心脏处补了一道。他想了想,把凌汀翻了过去,后背有一道从左腰到右肩的划口,从左到右伤口变窄,可见用剑之人是右撇子,腹部的贯穿伤从背后看,后背的口更大,此剑明显是从背后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