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京墨看他们都不反对这才应下来。

等到了医院，骆平早已经等候多时了，他起身将病床边上的位置让给路沅白，自己很自然的跟在林家母子身边，还贴心的将病房门带上，给这对父女留下说话的空间。

“骆律师？”姜京墨的目光在林随檀和骆平之间徘徊。

林随檀和林簌怡默契地避开了那道审视的目光。

病房内只剩下父女两人，灵动可爱的女儿和慈爱温柔的父亲，在不知事的外人看来就是这样。姜京墨想起了自己的过去，不自然地挪开了自己的目光，太过美好的画面衬得自己太过阴暗了。

“袁教授。”路沅白眼圈发红又克制着落泪的冲动，手里攥着洁白的床单，颤声道：“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了……”

她在不安，害怕着这个镜花水月般的环境，害怕在沉溺时忽然破碎，将脆弱的自己暴露。

袁戚没有回答，他艰难而缓慢地抬起手囫囵地为自己唯一的女儿撩起落在耳畔的碎发，用极尽温柔的语气说道：“袁教授……路律师……好生疏的称呼，是什么时候我们变成了这样子了？”

“很久很久了，回过神就成这样了。“”路沅白的语气里面不自觉地透露出委屈和茫然，她不被爱，所以拼命穿上盔甲，害怕被伤害。

很多事渐渐脱离了原来的初衷，本以为保护的人一直被伤害着。可惜回不去了，没有时间了……

“睡了一觉感觉忘了好多事情了，忘了我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了。”袁戚低声叹气，“沅沅，对不起。我想请你相信，我和你妈妈都是爱你的，你是一个值得被爱着的孩子……”

“我好久没听过沅沅叫爸爸了……确实是好久了，记忆里只有那个膝盖那么高的小团子糯糯的声音。”

“……”路沅白像是被掐住了嗓子般泄不出一点声音，只是徒然的一遍一遍张着嘴。

“我听到了。”袁戚笑了，看向窗边被风吹动的浪花窗帘，“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看到了一个霸道强势尾巴翘上天的小美人鱼，她要离开了。我舍不得沅沅，但你以后会与更多人相遇，会遇到比我还重要的人。可是那个小美人鱼只有我能见到，她只有我了……”

“沅沅，对不起了。”

他垂眸看着即将崩溃的女儿，不舍的抬起手从额头到鼻尖、从眼角到下颚，一点一点细细地抚摸，想要将她的样子深深铭记。

直到手滑到下巴，然后无力的垂下。

“沅沅，爸爸有事情要和小檀说，你可以帮我叫一下吗？”

路沅白点头，强忍住的泪水也在转身的那一刻落下，从袁戚眼前落下。

“再见了，我亲爱的小姑娘。祝你的未来如烟火灿烂，愿你的人生如星光璀璨……”袁戚和路纹霜在闲暇时想好的在路沅白婚礼上的祝词。

路沅白像是完全没听到一般，踏着决绝的步伐一步一步远离了他的视线。

等到路沅白打开门的收回泪水已经擦干，像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和林随檀做了交接。

“骆平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路沅白忽然对骆平这个意料之外的人发难。

“我……”骆平下意识看向林簌怡，将手里的公文包往身后一藏，支支吾吾地说不出理由。

看到他那样，路沅白没有再追问，像是全身力气被抽干一般跌坐在长椅上，用着无助又无奈地声音呢喃道：“我知道了。公文包里的文件直接去监管局公证就行了，我不想知道里面的内容。”

遗嘱宣读完后骆平没由来的说遗嘱他又办法，想必是林家的主意。

也对要想更改遗嘱只能从去找‘系铃人’。

只不过这次清醒只是为了说一句告别，

可她的立场却一句话都无法指摘，因为他们会这么做都是因为自己。

她的眼神在林簌怡和骆平之间徘徊，埋怨他们的行为，痛恨放任这一切的自己。

她被拉进一个陌生的怀抱，外套的金属扣子硌得脑袋生疼，陌生的气息让她下意识想逃开，最终只是紧绷着身体没有躲开。

“走廊的灯光太亮了，照得眼睛疼了。”埋在牛仔外套的脸传来闷闷的声音，带着点鼻音，说着蹩脚的借口。

姜京墨就当着一个合格的木头，一动不动让她靠着。他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高高兴兴地来，大家却如此沉闷死寂。

回光返照。

他没由来地想到这个词。

门就在此时开了，姜京墨正好站到了门边。知道一偏头就能看见房间里面的人。

里面的人脸上白的吓人，还泛着青，瘦得只剩下骨头了。姜京墨有些迟疑，这个人真的醒了吗？他现在真的有能力醒来吗？

袁戚艰难的睁着眼睛望着门口的女孩，嘴巴一动一动的像是在说些什么。姜京墨看不太清。

他正想着，就听到一阵刺耳的长鸣声。

“嘀——”

里面的人头一偏，再也没了生息。

林随檀离开的步伐一顿，疾步往回撤，按了紧急联系按钮叫护士过来。

路沅白看上去没有反应，只是身体轻颤。尽管这两天冷下来了，穿了不少衣服，姜京墨仍是感受到从外套传来的湿意。

医生很快就来了，路沅白站到林随檀身边，看着袁戚很迅速地送进了抢救室里。

她问林随檀，“这是最后一面了吗？”

林随檀没有回答。

“谢谢。”她说道。

“抱歉。” 林随檀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