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上一次是路之遥施术让她陷入沉睡,醒来后听路之遥说她在梦里唤帝骁的名字,这件事至今仍让她觉得悚然。
至于究竟梦见了什么,居然让她在梦里唤帝骁的名字,她便不得而知了。
路之遥将这一段梦境从她的识海中抹去,她自己也不知道梦见过什么。
这一次她在路之遥身边依旧睡得安稳,却是清楚地做了一段诡异的梦。
梦里她十分清醒。
清醒地看见星光顺着石壁上的苔藓将她包裹成茧,看见星河在自己身侧流淌,散发着柔和的光辉。
但那些光芒背后隐藏的气息却并不温和,反而有几分阴沉凌厉。
她感觉到有人在通过这些星光注视着她。
注视着她的灵魂。
一只带着凉意的手抚过她的头顶,顺着她的脸颊滑过,最后捏住了她的下颌,迫使她抬起头来。
她清醒地意识到自己正在梦中,也意识到梦中的她丝毫动弹不得,她无法抗拒地抬起头望向那只手的主人。
星辉流转间勾勒出的竟是路之遥的脸。
他注视着她,目光含义复杂,全无平日里的克制与淡然。
此刻萦绕在他眼中的是说不出的偏执,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痛楚。
那目光看得青鸾禁不住心中一颤。
他似乎很痛苦,这些痛苦在无尽岁月的浸泡下不断发酵,连他的灵魂都染上了凉意,此刻释放出的星辰之力更是极寒般凛冽。
他长久地注视着她,然后开口问她:“倘若这一场雨永远不停,你愿不愿意和我永远留在这里。”
这是一个问句,却没有疑问的语气。
他的声音是那样笃定,似乎已经替她做下决定。
他的手稍一用力,便牢牢扼住了她的咽喉。
“倘若在此刻死去,我们是不是就能永远在一起?”他像是在询问她,又像是在问自己。
他的指尖冰凉,触碰她肌肤的感觉是如此真切,真切到青鸾以为其实这不是一场梦境。
她与他同处现实,他眼中的偏执也不是作假。
“唯有死亡能让我们永远在一起。”他的声音里带有一丝蛊惑:“这个世界是真是假,存在还是毁灭,都无所谓了。”
“世界与我们无关。”
“死亡会给予永恒。”
她没有开口,只是注视着他,眼中逐渐泛起心疼。
她看见了他手臂内侧那些蜿蜒的纹路。
疤痕在梦中也没有消去,而是依旧盘踞在路之遥的手臂。
它们缓缓蠕动着,似乎正在吞噬他的生命。
她尝试着开口,发现自己能够出声,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轻轻地问他:“疼吗……那些因为使了禁术而产生的伤疤,它们是不是很疼?”
路之遥凝视着她的目光微微一颤,他启了启唇,却没有发出声音。
星辰的光辉逐渐散去,他的面貌也渐渐变得不再清晰,如迷雾般在她梦中消散。
片刻之后,她缓缓睁开了眼。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初晨的微光,她起身行至洞外,发现果如路之遥所言,下了一夜的骤雨已经停歇。
路之遥正盘膝坐在洞外,悠然地沏着一壶茶。
青鸾在他身后停下脚步:“你昨晚没有睡么?”
路之遥微微颔首:“睡不着。”
他示意青鸾坐下,“喝一盏茶再出发吧,这是我取清晨第一批露水煎的茶,茶香格外清冽。”
青鸾绕至他的身前坐下,接过他递来的茶水,若有所思地注视着他。
她的感觉并没有错,他的确是在拖延前往青丘的时间。
从一开始提出不以瞬移之术或传送法阵前往青丘,再到以避雨为理由让她停下来休息一夜,他一直在放慢他们赶去青丘的步伐。
他似乎希望他们抵达青丘的时间能够慢一点,再慢一点……
路之遥避开了青鸾探询的目光,垂首继续专心地煎茶,仔细控制着火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