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方才便已成型的上古法阵正是天君为了青鸾而准备的。
在青鸾冲进九重天宫的一瞬间,整座“天宫”如一幅画卷折叠,将她困在了法阵里。
青鸾抬首去看,见这法阵果如千歌所言,阵眼处悬浮着一颗硕大的半腐的头颅,骷髅头空洞的眼眶凝成了黑色的漩涡。
原来那座朝她扑来的“天宫”不过是法阵能量流转时形成的蜃影,此刻她足下的玉砖已经化作粘稠的黑潭,大殿中的雕梁画柱也变为玄铁锁链缠上她的脖颈。
天君的声音自阵外传来:“这上古法阵足以压制你的心火,阵眼怨魂最喜你这般炙热的生魂,你便在这法阵中等着被炼化为一滩血水吧。”
青鸾虽则愤怒,却也还能在这生死关头保持冷静。
不待杀了天君,便折损在这上古法阵中,她如何能够甘心。
缠绕在她脖颈间的锁链虽然在不断收束,但在她的反抗之下,锁链收束的速度变得十分缓慢。
她转首观察了法阵半晌,再次点燃心火,直接将心火之源的力量释放到阵眼中心的那颗半腐头颅之上。
这上古法阵虽然强大,却也并不是逼得她毫无反抗之力,如今拥有了心火之源的她已不可与从前同日而语,心火的力量自然也比天君想象中更为强大。
既然如此就干脆与那阵眼硬碰硬,若能直接破了阵眼,这法阵便不足为惧。
便在这时,一缕幽魂自骷髅眼中的黑色漩涡中浮现,她似乎被心火刺激得躁动翻涌,正在不断地扭曲嘶吼着。
青鸾抓准时机,抬手划破掌心,任由鲜血浸透每一簇火苗。
心火暴涨时产生的暴烈光芒似乎能让整座法阵逐渐消融。
那幽魂仍在痛苦地哀嚎,她在心火的燃烧下渐渐变得透明。
便在青鸾以为就此大功告成时,那幽魂重新附着在了骷髅头上,发出一声比一声更加凄厉的哭号。
这被封印在法阵之中成为阵眼的残魂,似乎有无法消解的执念,那执念源源不断地给予她力量,让她在灵魂消融的痛苦中仍然挣扎着与青鸾的心火相抗衡。
痛苦的哀嚎声中,青鸾似乎听见了帝宣的名字。
她蹙了蹙眉,侧耳倾听半晌,蓦地收了心火。
虽然听得并不十分真切,但她确定那残魂是在一声声呼唤着帝宣。
这女子何以一直呼喊帝宣的名字?
难道帝宣就是她宁愿燃烧灵魂也不肯忘却的执念?
一个恐怖的想法在青鸾脑海中升起。
她曾在生阵中回溯过帝宣的记忆,知晓他的生母是在他幼年时突然消失不见。
帝凌从不曾告诉过他的母亲去了哪里,此后帝宣也再没有见到过母亲的身影。
难道……
青鸾抬首凝视阵眼中心那个骷髅头颅。
难道被封印在阵眼中的残魂竟是帝宣的生母?
她再次燃起心火,只是这次心火已不像方才那般充满攻击力,而是柔和地将阵眼整个包裹住,向阵眼中的幽魂传输着温和的灵力,“您……是谁?”
青鸾想了想,更加明确地问道:“您认识帝宣?您在找他么?”
在心火的疗愈下那幽魂逐渐减轻了痛苦,她似乎是感受到了青鸾的善意,再一次缓缓自阵眼中浮现。
这一次她也不再如方才那般充满攻击性。
她漂浮在空中,似乎听不见青鸾的问话,一声接着一声,还是反反复复唤着帝宣的名字。
青鸾犹豫了一下,以心火为连接,用自身神魂滋养她的残魄。
这幽魂在阵眼中被封印得太久,唯靠一缕执念保持着神智,若不以生魂滋养她,她是无法清醒地同青鸾对话的。
如此过去一柱香的时间,那幽魂在青鸾心火和神魂的滋养下慢慢睁开双眼,短暂地恢复了神智,目光清明地与青鸾对视。
青鸾连忙开口问她:“您是帝宣何人?”
她将目光从青鸾身上移开,茫然地打量了一圈周遭的环境,最后把目光定格在了自己那半腐的头颅之上。
“帝宣吾儿……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了。”她的声音冰冷嘶哑,一听便不是阳世之人:“原来我已经死去这样久了。”
青鸾在听到第一句话时心便沉入了谷底。
她将手紧紧攥起,五指陷入掌心。
原来如此。
果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