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孙家,孙安宁才是将家族颜面看得最重的一个。
那位姓周的女士还在说着,“安宁你可要小心些,有的人知面不知心,一辈子不懂得知恩图报,就是个白眼狼。”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眼尾扫向郦月的方向,言语间满是针锋相对。
“——砰。”
落地窗边,孙鹤宁突然将手中茶杯用力放到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站起身,两手环在身前,眼睑半垂地盯着说话的人,“有的人好歹在我们家待了这么多年,能算得上知根知底,总比有些一年到头只来几次的亲戚朋友,看得更透一些吧。”
她本就神色淡淡,此刻站起身眼眸半垂的样子更显得不近人情,说出口的话几近于冷漠。
“鹤宁!”孙安宁沉着声音叫她。
孙鹤宁笑笑,“我的意思是说,快到晚饭时间了,各位是要留下来一起用晚饭吗?”
众人都听出了她的意思:时间差不多了,不要再滞留在她家里,各回各家去过年。
“鹤宁!”孙安宁加重声音叫她,面色不是太好。
其他人见气氛不太好,纷纷起身打圆场,各自寒暄着告别退场。
郦月站到一边去,看着客厅中满满当当的人逐渐走了个干净。
偌大的客厅,只剩下孙家两姐妹以及门边的郦月。
孙安宁沉眸看了孙鹤宁一眼,随后转向郦月说道:“过一会儿就该吃晚饭了,郦月你刚回来,先回房间休息一下吧。”
郦月打眼一看客厅中两姐妹的状态就知道接下去会是什么画面。
无非就是长姐要训斥妹妹,但依旧想着给妹妹留颜面,所以将郦月这个外人打发走罢了。
郦月站在门边看完一整场闹剧,她对孙鹤宁为什么突然帮她说话没兴趣,也对孙家姐妹相亲相爱没兴趣。
孙安宁开口让她走,正好合了她的意。
郦月神色自若地换了鞋,目不斜视地上楼去。
拐进楼梯的瞬间,传来楼下孙安宁教训妹妹的声音,有些许尾音飘了上来。
“孙鹤宁!你今天怎么回事,这么多年的礼仪白学了吗?”
“没有啊姐姐,我只是看时间差不多了,让她们尽早回家而已。”孙鹤宁的声音懒懒的,不是很在意的样子。
郦月走过楼梯口,远离了客厅,没再听楼下两人的对话。
孙家房间不少,二楼是孙安邦和俪莫念的房间,家里孩子全都住在三楼。
郦月也不例外,她在孙家的房间也在三楼,一直保留得很好。
孙安邦在这些表面功夫上总是做得很好,不偏不倚。
郦月缓缓走上楼梯,在踏上三楼阶梯的时候停了停,转头向后看去。
二楼唯一的房间,此刻门缝微开,透过狭窄的门缝,郦月能看见门后有一道纤细的身影静静站着。
那是孙家的主人房,孙安邦不在家,此刻能在那个房间里的,只有一个人。
方才客厅热闹不已,寒暄欢笑声似乎能传遍整个孙家,孙家两姐妹在楼下招待客人,而孙家的女主人,却一个人待在房间里。
门缝微开,或许正好能听见一些热闹声。
郦月见过这种场面很多次。
她刚到孙家的时候十四岁,和孙鹤宁同样年纪,那年孙鹤宁失去母亲,而郦月的母亲带着她住进了孙家。
过年过节时,是孙安邦的姐姐带着孙安宁出面招待,后来孙安宁独当一面,就由她带着孙鹤宁应酬宾客。
年节时分,孙家客厅总是格外热闹,但所有的热闹欢笑都不属于郦月,她和俪莫念待在二楼,静静听着。
俪莫念总是将房门打开一条门缝,任由楼下的动静传进房间,郦月不耐烦听,但俪莫念不让她关门。
郦月本想回自己房间,当她抬起头时,看见俪莫念的身影面朝着大门坐在床边,眉眼低垂看不清神色。
“妈妈,你不下去吗?”郦月问她。
俪莫念抬起脸,对郦月浅浅一笑,“不了,楼下有安宁就够了。”
“但是楼下的东西和所有安排都是你准备的。”
俪莫念停了停,才说道:“你孙叔叔说,安宁长大了,该让她锻炼一下交际能力,楼下就交给她吧。”
俪莫念带着郦月来孙家,身无分文毫无长处,唯一让人有记忆的,就是一张格外美丽娇弱的脸。
孙安邦很宠爱俪莫念,但也仅此而已。
俪莫念在孙家没有话语权,孙安邦说楼下交给孙安宁去交际,俪莫念就要放弃自己费心了许久的安排与准备。
楼下声音愈发地响,郦月起身将门缝关紧,一瞬间嘈杂的声音好似被隔绝在了门外,安静下来的房间终于能让郦月安心看书。
郦月正算着一道书上的难题,沉浸身心在解题思路中,倏然嘈杂声再次传来,直接打断郦月的思考。
她抬起头,床边的人已经走到门边,伸出手握着门把手将门缝再次打开。
俪莫念回头对郦月笑着,说话的声音很轻,但郦月还是听到了。
“门开着吧,透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