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王赵继勋和岑无患守在他病榻前。
赵继元抬手,死死握住赵继勋的胳膊,做着最后的叮嘱:“哥哥无能,在位两年都没什么功绩。朕死之后由你继位,记得,中宫之权需得牢牢握在手中,朝堂需得重整了,要平衡各方不可一家独大,重新重用……”
赵继元吐了口血,手也颤抖起来,他强调起最后的气,接着说:“重用……世家子弟。”
赵继元对赵继勋的嘱咐似乎是交代完了,又转向岑无患,气弱地说:“离恙,朕最后下一道圣旨……杀了皇后之子,但……别……伤了皇后。”
赵继元说完这些嘱托便咽了气。
皇后之子不能留,赵继元也知道稚子上位整个朝堂要姓唐这样的道理,可杀掉皇子这样的事总不能让赵继勋去做,那便只能交给岑无患,至于保着皇后的命,应该就是赵继元的私心了。
赵继元也是个痴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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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无患忽然想起昨夜和应谷梁的谈话,直觉不好,一出政和殿便往昭华殿去了,刚好就遇上了寻完仇的唐祈醉。
他看了唐祈醉须臾,说:“你动作快。”
唐祈醉凝望着他,问:“谋逆之人不该死吗?”
岑无患笑说:“该死,可皇上是个痴情人儿,他不想皇后死。唐祈醉,等着领罚。”
“罚?”唐祈醉两步下阶走到岑无患身侧,“我将皇后的儿子也一并送上黄泉路了,能不能算功过相抵?”
岑无患侧头看唐祈醉,感叹道:“你还真是心甘情愿地当这祸国女相。”
唐祈醉轻笑回:“这世间总要有馋佞误国的臣子,不然谁来衬托出你们的风霜高洁?”
“我想不明白,”岑无患忽然正色“温琼华的儿子活着对你百利而无一害。”
所有人都以为唐祈醉会想法子让皇后之子继位,可她偏偏自己将人处理了。
唐祈醉半真半假说:“温琼华说我是妖艳贱货,我便不想让她唯一的儿子活了,这个理由你信么?”
岑无患凝望着唐祈醉,他不信。
唐祈醉又开口,这次她似乎正色了几分:“因为权势并非我所求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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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继勋继位,第一件事便是重整朝纲,他将空缺的位置都补了。
户部尚书温规清,中书侍郎钱子闫,南衙兵十六卫也都悉数安排了人。
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世家子。赵继勋记得赵继元的嘱咐,如今朝堂之上,手握实权的都是孑然一身的人,罪臣之后的唐祈醉,乐府之子的岑无患,寒门出来的林从进和楚怀远……这些人没有背景走到如今地步靠的都是他们自己的手腕,可赵氏的江山得以稳固并不是只靠这些有手腕的人的。
江山的稳固还得维持平衡,这些孑然一身的人在朝堂中拿着权,若是哪天谁失了势,朝堂便会马上落进一种不平衡的状态,极容易造成谁一手遮天的情况。世家不同,他们之间的争权夺利不单单是个人之间的,是涉及家族与家族间的争斗,这显然更能稳住朝堂之间的平衡。他们之间只存在一时的衰败或兴起,几个家族之间的互相牵制也无形中维持了朝堂的平衡。
如今的朝廷隐隐陷入某种失衡状态,赵继勋得未雨绸缪,邶朝才能千秋万代。
“此次平乱,平昭侯功不可没,朕要赏。便将知州和隅州赐与你,再赐你三千府兵如何?”
赵继勋赏地太大方了,竟赏地岑无患有些心慌。
岑无患谢了恩。
赵继勋才继续说道:“不过经此一时,朕倒是意识到了北阙如今无人镇守,平昭侯如今安定在上京,确实多有不便。朕就指个良将,不日前往北阙驻地镇守,众爱卿以为如何?”
岑无患眉头微蹙,难怪赵继勋这么大方,原来是想收了岑无患的兵权。
两块封地换二十万北阙骑兵很划算。
唐祈醉的目光若有若无地落在岑无患身上,她先发声道:“皇上圣明。”
岑无患定睛一瞧,唐祈醉的眼角分明是勾着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