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腐鹫看似缓慢,转眼间已飞出数百步开外,所有人迅速动了起来,很快,随着烟尘滚滚,众人跟到了一处分岔路口。
一片开裂的峡谷,乱石封路,看得见的只有两处出口。
其中左边的路口处,散落着一溜黄灿灿的粮谷,右边的则是一长条拖痕,看样子已经逐渐被风口刮过的砂砾掩埋了。
“是粮食!”盐江城的人立即下了骆驼,顾不上脏,抓起来就嚼了嚼,惊喜道,“头儿,真是新粮!不是陈米!”
“文襄大人,看来粮车就藏在左边这条道里了。”
文襄却皱着眉,蹲下来在右边那满是拖痕和脚印的路口检视着,期间她瞥见祈寒酥也皱眉望着这一条通道。
“你察觉什么了吗?”
祈寒酥捏了捏耳朵,闭着眼倾听了一下:“我好像听见这条道里有人在叫。”
众人也安静下来,仔细一听,竟然真的听见有人的声音在大叫,只是这声音极其细微,几乎让人误以为是风声。
“听不太清楚,祈家丫头,你年轻人,过去听听叫的是什么,是不是在呼救。”
祈寒酥也下了骆驼,走到那条路口里几十步的地方,随着她的深入,拖行的痕迹越深,旁边的干枯枝芽上,很快发现了一条染血的碎布片。
她摘下来后,只见这布片织金绣锦,还没看个仔细,便听见越来越大的风中传来一声呼号,让她怔在原地。
“大巫有命,血祀长赢,以惩叛逆……”
又是“长嬴”?
这一次,祈寒酥没有错过这个词句,它仿佛是古今同音,这几日频繁出现在她遇到的人事物中。
而最初知道这个词……
她摸了摸背后随身的包裹,那只玉枕头眼下正随身携带着。
就在她启唇询问时,那些风声中仿佛从亘古年代便徘徊在这风墙中呼号突然尖锐起来,身后驼马嘶鸣,随之而来灌入祈寒酥耳中的,是无数凄厉的惨嚎。
“王,我们的家人呢?”
“王,为何要抛弃你的故国……”
一时间,这些呼号如同一根根刺入耳中的钢针,让祈寒酥禁不住捂紧了双耳。
直到一声熟悉的轻叹,祈寒酥感到有人拉着自己往旁边一扯,下一刻,峡谷那头一阵飞沙走石,原来是一道穿谷烈风。
而那些刺耳的人声呼号仿佛错觉一般,眨眼间便消弭无踪。
“枕仙儿?”祈寒酥刚才万分确定是枕仙儿拉了自己一把,但他始终没有如在盐江城里那般频繁现身。
又叫了几声,他罕见地没有回应,祈寒酥便以为他又睡着了,便慢慢往回走。
路上,她发现旁边的岩壁上有一些模糊的刻痕,依稀能看出那是一些树杈子般的小人在耕织劳作的画面。
“这岩壁……好像城墙啊……”
祈寒酥抚触着城墙,忽然间,神色微变,愕然地看向身后。
她只不过离开骆驼队不到百步的距离,按理说,她早就该看见骆驼队了。
是刚才那一阵邪风的缘故吗?
“脚印……先找脚印……”
可惜这一片是砂石地,她一路走来,也没能留下足以辨识的脚印。而更糟糕的是,行李大多还在骆驼上,身上只带了一壶水和一块馕饼。
“不行,还是朝下风向走吧……”
然而没等这些自救的法子凑效,酥饼很快就发现歹事成双——天开始变黄了,这意味着马上就要有沙尘暴,必须找洞穴躲起来。
没有办法,她只能加快脚步,可令她失望的事,尽管已经朝下风向走了,但还是一根骆驼毛都没发现,直到天上一只秃鹫的阴影掠过她身边。
它飞得有点低,很快就朝一座巨岩山的方向飞速落下。
食腐鹫,它飞落的地方可能有人!
祈寒酥见状大喜,而身后的飞沙走石已经逐渐成势,大片的碎砂石被风卷起,往她身上打去。
快,再快点!
视线逐渐被黄沙掩盖,就在祈寒酥的腿脚逐渐感到拳头大的碎石擦过皮肤时,前方的风阻突然变小,仿佛有什么神秘的屏障挡在她前面一样。
“右前二十步,有个山洞。”
听到枕仙儿那熟悉的声音,祈寒酥不由自主地心下一安,抡开步子,很快,便一头扎进一个山体的缝隙里。
风声倏然一停,祈寒酥揉了揉眼睛,扫去身上的尘埃,这才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处洞穴里。
比起外面的喧嚣,这里寂静得骇人。
祈寒酥下意识地就要掏出火石照明,才刚擦着了一点儿火花,一只略显冰冷的手便就攥住了她,迫使她将火石放了下来。
“先别动,这里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