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啊…”
“不会回了。”
第三天清晨,病床前的人又换了。
“……”
一觉醒来,闭眼前还空着的床边坐着两个人,也挺吓人的。
“脑震荡的后遗症,幻视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出现。”佐藤自言自语。
“……等等,是真人吗?”
被人轻轻地从病床上扶起,手掌扣住腰胯、从后环抱的姿势避开了对肋骨的压迫,但也完全被锢入热度颇高的胸膛中,由于身高相近,对方温热的呼吸打在耳后,气流拂过的感觉格外分明。
他亦步亦趋地被带到盥洗室边。
“松田,我自己能走。”
尽管高级病房足够宽敞,但盥洗台前站三个人也实在拥挤。不知道那两个人什么感受,他的移动空间变得相当狭窄,无论前后都被他人的气息和热量包裹。
站在身前的人比他高一些,脸颊被对方干燥的手心覆盖。
“ogi,我左手能动。”
话音未落,沾着牙膏的软毛刷探入口腔,开始移动。对方神情专注,托着下颌的手微微用力,他的脸也被迫抬起。
“漱口。”
跟着指令吐了几次水,热乎乎的毛巾贴在脸上,避开额角的绷带,细致地擦拭着。
打理得干干净净,才送回病床。
“为什么睁眼第一件事是洗漱啊,”佐藤悲伤,“难道不应该是握着我的手说‘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然后流下眼泪,泣不成声吗?”
松田阵平:“没可能,想都不要想。”
萩原研二:“想照做一下,不过,现在确实提不起兴致呢。”
他轻叹,“吓一跳啊,束明。”
因为对方这两天轮休,没能在警视厅见到并不奇怪,讨论前一天的大新闻时也毫无所觉。
但是,下班约晚饭的电话没回,发的消息也是很晚才回复,这就不太正常了,束明休假的时候一般在偷偷当不良,即使正在打人也会回消息的。
松田阵平看着手机,眉头逐渐皱起。
“水晶宴会厅劫持案,宴会名人包括……莎朗.温亚德?”
萩原研二有种不妙的预感,“不会吧。”
每次这位女明星参演的电影上线或是重瑛,束明都会叫上他和小阵平包场观看,警校联谊时,诸伏和降谷他们也提起过,[完美初恋表]的第一版完全以莎朗.温亚德为标准,影票票根都是被保险箱装着的。
……而以永见家的财富,想要获取一张名导演的邀请函,并不算难事。
两人赶往高知县,费了点功夫打听到水晶宴会厅案的伤员居住的医院,在记者无孔不入的攻势下,这已经不再是秘密,但医院守得很紧,轻易不能探望。
如果不是恰好遇见武田管家带着保镖赶来,他们也无法找到病房。
佐藤:“其实还好,宴会厅被劫持没多久,我就脱身了,身边都是SAT的特警,很安全。”
松田:“是吗?怎么脱身的?”
“你看过蜘蛛侠打架吗?和那个差不多。”
“……”
是跳下来了吧。他扯了扯嘴角,没说出口。
从伤势大概就能判断了,这个人不想说出口,反而说明情况相当惊险,才不愿意让人担心……笨蛋,不说也一样会啊。
萩原研二捧场地鼓掌,“嗯,听起来很厉害。”
佐藤矜持点头,“当时我帅气地站了出来,霸道地把莎朗拥在怀里,呵斥歹徒,‘住手!我不允许!’,他们被骤然爆发的恐怖杀气震得动弹不得,忌惮地对视一眼,借着人多势众发起进攻,我单手搂着莎朗,闲庭信步地应付他们的进攻,莎朗害怕地说,‘我好想跳下去’,我深深地注视着她的眼睛,‘You jump,I jump’,她感动地说,‘我知道,你和其他男人都不一样,你好特别’……”
病房的门被敲了三声。
“莲少爷,”武田管家欠身,“莎朗.温亚德女士前来探望。”
佐藤:“。”
他撑着床慢慢支起身,抬起还算完好的左手整理病服的衣领,又压了压翘起的刘海。
松田阵平:“?”
怎么,男为悦己者容?
敲门声再次响起。
金发女人明显较之前憔悴许多,眼下是粉底也压不住的淡淡青色,但少有地没有戴上眼镜。
她看到病房内的两个陌生男人有些惊讶,点头示意,将手中的花束放到床头柜上,在另一侧坐下。
“永见君,很抱歉现在才来看望你,之前在配合调查、制作笔录。”
“没关系。”
她注视着青年下意识低垂的眼睫、避开的视线,轻声说,“没能认出你,这件事也很抱歉。”
对方怔住,抬眼看向她。
“我已经想起了那时候的事,”莎朗脸上浮现微笑,“第一次见面时,就向我求婚的、可爱的‘小明’君。”
“……”
“长大的你变得很安静呢。其实,不论是什么模样都很好,因为我能够感受到…你的心一如过去,令人喜爱…”
她从包中取出一支银表,崭新的表盘镜清透明亮,宝石在日光下熠熠生辉,背面的刻痕隐约。
“现在…是物归原主的时候了。”
她握着青年的手腕轻轻抬起,后者僵硬地任她动作,凝视着手掌包裹的绷带,浅绿如湖水的眼眸微微波动。
洗去血迹的洁净表带重新环绕在主人的手腕,莎朗握住青年的右手,俯身,在覆盖着绷带的手背上轻轻一吻。
她的嘴唇不断启合,吟诵的低音优雅华丽,再次抬起头时,看向他轻轻一笑。
直到她离去时,病床上的青年还保持着原来出神的表情,注视着右手,久久不语。
半晌,他似乎才反应过来,猛地把脸埋进了被子里,又激动地抬头,一会看着松田阵平,一会看着萩原研二,想说什么又一时说不出。
萩原研二善解人意地拍了拍他的背,“慢慢来、慢慢来。”
松田阵平抱臂,“坠入爱河了?”
“她想起我了!我——”佐藤再次语塞,又激动地埋进了被子。
萩原研二继续拍背,“好啦好啦。”
他不经意地问,“原来这支表是温亚德女士送给你的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因为弄坏了它,你还哭了很久呢。”
初遇那天下了很大的雨,从外面跑进来躲雨的束明——当时就是把表和[完美初恋表2.0]藏在怀里。
前者他和小阵平合力也没修好,反而抢救了后者,才引发了‘杉菜’‘次郎’的纠葛。
松田阵平显然也想起来了,神色莫辨,似乎在思考什么,半晌,不悦地啧了一声。
“是礼物!”佐藤憧憬地说,“初恋的礼物。”
松田阵平面无表情,“不要看我,我无话可说。”
萩原研二收回视线,“欸,好的。”
他清了清嗓子,“咳,所以,我也想问了……坠入爱河了吗?”
“没有。求婚也好、初恋也好,都是小时候的事了,我没有那样的感觉。”
佐藤抚摸着表盘,双目发亮,“只是单纯的开心……我期待了很久的、意料之外的回应。”
单方面地把莎朗小姐当作最初认可他的人,重燃斗志,把那次相遇当作很重要的邂逅……原来她也记得、在意着。
她肯定的不是‘永见莲’,而是过去的‘佐藤束明’。
不过,他其实没能明白莎朗小姐那段话的意思。
她说——
“To my adonis…”
“I died,I am reborn. Out beyond ideas of wrongdoing and rightdoing there is a field. I’ll meet you ther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