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图好像也不需要她的回答。
他自顾自掀开了被子,痴迷般地口吻:“我做了很久的。”
被子再度露出那只娃娃。景音这次看得清楚了些,除了五官,它还有稀疏的头发,长度和景音的差不多。
她突然萌生一种恐怖的想法。
路图温柔地抚摸那娃娃的脑袋,喃喃道:“漂亮吧?可惜啊,景音,你头发掉得太少了,我收集了很久的。”
景音突然明白了。
为什么,每次路图都让她先冲澡。
为什么,路图喜欢打扫淋浴间。
为什么,他中午总爱回公寓吃饭。
他一直在收集她的头发,然后兴致勃勃地赶回公寓,接在这只娃娃的脑袋上。
景音忽然一阵反胃。
大抵是她的厌恶太过明显,路图神情有些受伤:“怎么了?我又没伤害过你,我平时不是对你很好吗?”
“……你把这东西扔了。”景音唯一能想到这句话。
“不可能。”路图轻笑了声,“这是我的宝贝。”
景音是真的想吐。
她跑进卫生间,弓下腰,不自觉地干呕。眼泪被刺激流出,景音无力去擦,满脑子都是,明天她一定要辞职。
她不要再上班了。不要再接触任何人了。
有人轻拍着她的背:“没事吧,景音?”
景音才想起,自她进门后,路图再不像平时一般叫她“姐”。
“你别碰我!”她惊恐地躲开。
浓郁的酒气跟随着他溢进了卫生间。景音捂住鼻子,又干呕了一声。
“怎么了,觉得我很奇怪?”
路图的眼神有些阴森。
外面突然一阵喧吵声,好像有谁在公寓门口吵架。景音想跑出去,被路图一把扯回了卫生间,门也被他顺势关上。
景音用力推了他一把,奈何路图身材结实高大,她愣是没推动。
他反而抓紧了她的手:“景音,你别害怕,我那么喜欢你,我不会伤害你的!你看!”他突然打开了花洒,往自己头上冲着水,“你不是喜欢他湿头发的样子吗?你不是觉得这样很性感吗?你看,我也可以……”
“滚!你有病!”景音大喊。
厕所门开了。有谁跑了进来,把路图踹开,牢牢地挡在了她身前。
八月夜桂花的幽香蔓延开,景音心底猛地松懈,脚下顿时发软。
她及时攀住身前人的胳膊,才没有跌坐在地上。
路图看见这一幕,好像受了刺激。
“我有病?”他终于叫嚷了起来,“我有病,你没病?你以为你能瞒住我?你对他的那些想法,和我有什么区别?明明我们才是一类人!”
花洒依然喷着水,哗啦啦淋了景音一身。裴涟护着她,空出只手关上了开关,水声戛然而止。
却无法停止她心内却轰然下起的大雨。
“正好,他来了。”路图笑得瘆人,“你敢告诉他吗?”
裴涟皱紧了眉,森寒的目光紧盯着他:“你在说什么?”
“呵呵。”路图一副得逞的语气,继续瞪着景音,“你敢让他知道,你藏了这么久的想法吗?是不是害怕,他像现在的你一……”
景音抬手上前,扇了他一巴掌。
安静了。
路图低着头,看不清表情。景音不敢回头看裴涟,她唯一想做的,只有逃。
但就这么简单的事,她也做不到。
门口突然涌进警察,两下制服了路图,路图并不反抗,反而得意笑了两声,被押着出了门。
有人递给她一条毛巾。
景音木讷地接过,抬起头,正对上裴涟压抑安静的眼神。
“没事了。”他说。
景音抱着毛巾。
她应该是想哭的,可眼眶里却没有一滴眼泪。她跟着裴涟出了卫生间,路过卧室,突然发了狂似的冲进去,撕扯起什么东西。
两个忙警察拉走她,裴涟也跟着冲进了屋。混乱之中,有谁开了灯,看清眼前的画面后,几人都愣住了。
和景音极相似的硅胶娃娃躺在床上,被套了件白色吊带睡衣,扯断了只手。
景音不住地抖,不像在哭,而像是因暴戾气得颤抖。
裴涟忙搂住她,带她出了房间。
“已经结束了。”裴涟声音也带着抖,“他会得到惩罚的。”
警察将他们一起带回了警察局。
景音和裴涟被安排在了同一辆警车。看着窗外被警灯闪耀的街景,景音忽略恍若隔世。
刚才发生的一切,犹如一场虚拟的噩梦。离开那个场景,景音突然怀疑起了噩梦的真实性。
是假的吧,怎么会发生那种事情。
而耳畔的警笛声,却一遍一遍地循环着,强迫她认清现实。
身边的裴涟也未发一言。
到了警局,景音作为受害者,一五一十地提供了自己的遭遇。直至做完了笔录,已经近深夜。
裴涟在警务大厅等她。
他身姿如皎月一样干净清冷。景音远远看着他,心里有些隐痛。没想叫他,却被他一眼发现。
见他缓步走过来,她心底再次想要逃避。
路图说的话,裴涟若说没听见,是不可能的。
他要是问起,自己该怎么作答。
裴涟在她身前站定,语气听不出喜怒:“我送你。”
她想去哪。
倒不如说,她能去哪?
“我不想回公寓。”景音抬起头。
她巴掌大的脸已经恢复了血色,只是双目空洞洞的,少了些神采。
裴涟似乎不忍,抬起手臂,又放了下去。
“你想去哪,我陪你。”
“真的吗?”景音恍惚一笑,眉宇间透着阴郁,“那,带我去你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