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忽然响起了脚步声。
洛越循声望去,正对上书源那双带着点探究意味的眼睛,顿时感觉更加扫兴了,起身就要回屋。
“仙子且慢!”书源见她要闭门谢客,赶紧快走了几步到她面前,将手中拎着的酒坛往石桌上一搁,说明来意,“我是来向仙子赔不是的。”
“那日……那日是我不知死活地乱说话,平白伤了仙子的心,实在对不住,还请仙子大人有大量,不与我计较了。”
洛越瞥了他一眼,有些不耐烦地扯了扯嘴角。
这人先入为主地给她扣了一顶痴心的帽子,然后又自作多情地揣度她因此伤心,实在是戏多得可以。
她甚至懒得跟他辩驳解释。
“行了,”洛越冲院门的方向抬了抬下巴,不咸不淡地送客,“酒留下,人可以走了。”
书源一愣,随后明白过来她这是不与自己计较的意思,脚下抹油般就出门去了,嘴上还不忘提醒了一句:“这可是我珍藏许久的竹叶青,后劲很足,仙子可别贪杯啊。”
洛越不以为然地重新坐下,曲起手指随意地在酒坛上敲了敲。
她没怎么喝过酒。
一是觉得喝酒伤身,二是不喜欢自己醉酒后不可控的样子。
但是现在如果不借助一点儿外力,她似乎整晚都只能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只喝一点,应该没什么事吧?
她拿出一个茶盏,启坛倒了一杯出来,然后凑上去闻了闻,只觉得这味道颇为清雅醇香,和啤酒什么的相差很远。
应该度数不高。
她深吸了一口气,捧着茶盏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
甜润柔和,微苦回甘。
洛越咂了一下嘴唇,觉得这酒还挺温和,便放心地喝完了一整杯,随后又从玉牌里摸出自己那个保温葫,用酒将其灌满,独自一人坐在月下喝了许久,将那些积压在她心头的忧虑和失落短暂地一扫而空。
怎么活着这么累啊。
真想就这么睡过去,什么也不管了。
她揉了揉晕乎乎的脑袋,昏沉地趴在了石桌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晚风吹起她素色的衣衫,带来几分夜的寒凉。
晏深见她半晌没动静,终于忍不住从阴影中走出来,踌躇着推了推她凉丝丝的胳膊。
洛越没动。
“……仙子?”他试探性小声叫了一句。
洛越还是没动。
晏深在给她盖衣服还是抱她回房之间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俯身将她拦腰抱起,轻手轻脚地将人送回了房间。
洛越喝酒有点上脸,两颊处晕开了一点酡红,垂下的睫毛浓密卷翘,在月光下像两只振翅的蝶。
晏深强迫自己不去看她,将人放到床榻上后便想转身离开,结果还没直起身子,她的双臂便环住了他的脖子,睁开了眼睛。
屋里没点灯,只有窗前洒下了一小片霜似的月光,冲缓了这猝不及防的对视给人带来的心悸。
洛越微微歪了歪脑袋,就这么看着他,不松手,也不说话。
晏深脸上还戴着那面乌木面具,这竟成了此时唯一让他不至于当场落荒而逃的遮羞布。
他保持着半俯着身体的姿势,垂眸看向她清亮的眼睛,哑声道:“你喝醉了。”
洛越还是没有说话,手臂上的力气似乎用完了,一点一点从他身上滑落,最后攥住了一片衣摆,大而静的眼睛微微阖上,又透出几分乖巧的沉静。
晏深感觉自己一向平稳的气息彻底紊乱了,眼睛不可控地看向那只白皙的手,低声问道:“抓着我干什么?”
醉鬼自然无从回答他,只是下意识将手里的东西往回扯了扯,像极了依依不舍的挽留。
晏深紧紧抿住唇,挣扎良久,还是忍不住将她拥进了怀里。
他微薄的自制力,在她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无数次赌咒发誓般下定决心远离,只要她略微勾一勾手指,只要给了他一点渺茫的希望,他便会丢盔弃甲、溃不成军,甘愿在这场漫长的折磨中献祭自己。
她醉了。
所以安静地任他抱着。
晏深伸出修长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描摹着她睡梦中的眉眼,缓缓向她贴近,终究在距离她樱唇不足一寸的地方停了下来。
洛越似乎是被他灼热的气息烫得有些痒,抿了抿唇,倏忽偏了下头,正好碰上了他柔软的嘴唇。
晏深猛地瞪大了眼睛,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这蜻蜓点水般的一碰中砰然碎裂。
他仰头扯下了自己冰冷的面具,垂眸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