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还是买辆车吧,我去预约个驾照考试。”商陆吃力地弯腰走在长长的坡道上,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薤白走在前面用手拉着商陆:“加油,很快就到了。”
秋天,坡道两侧的古树被季节染上金黄,风吹过后沙沙作响,带下来片片落叶,洋洋洒洒的。薤白很喜欢这条坡道,很窄很陡,尽头立着一根木棍,上面刻着这条路修成的年份。他还喜欢穿过这条小巷之后看到的那条很窄的双行道马路,路面修建着高矮不一、风格迥异的楼,几栋尽显现代设计感,几栋保留古代文化感。
路往西南方延伸下去就是鳞次栉比的摩天大楼,往东北方向延伸上去又是红色的鸟居和庄严的神社。主路上每隔几步路就有一条小巷,巷子里开着各种小馆子,有坐不下几个人的拉面馆,也有大排档一样的小酒馆,无论什么时候经过都能看到有人坐在吧台边嗦拉面、喝啤酒,生活气息拉满。
街道没有过去媒体疯传的那样干净,垃圾也是随处可见,甚至电箱上总能看到有人故意摆在上面的空瓶子、空杯子。行人也没有传说中的高素质、高时尚,喝醉摇摆的上班族和大吵大闹的学生妹也并不罕见,而且四季都不乏前来旅行的国际友人,甚至经常碰到同是来自中国的旅行团。
这地方到底是怎么做到给人陌生又亲切的感觉的呢。
要是买了车,走在这样的街道上的次数就会减少,那样感觉还挺寂寞的。
“将来这里真的会发生大地震吗?”到达坡道的顶端,薤白拍了拍那根刻有年份的木棍,有些难过地问商陆。
商陆把下巴搭在薤白肩头顺着气:“概率上来说的话,发生大地震的可能性有百分之零点五左右,在地震带上的区域是很难避免这些自然灾难的。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如果地震的话,这些都会消失了吗?”薤白看着杂乱却有序的街道。
“不一定吧,东京可是他们的门面,怎么说也会迅速重建。”商陆打了个哈欠,从薤白背后搂住他,“放心,房子我上了地震险,别的不说,钢琴可不能坏了。”
“不止是钢琴。”薤白摸着商陆的手背,“要是现在的一切都能保持原样就好了。”
商陆把打哈欠流出来的眼泪擦到薤白的脖子上,然后打起精神来拉住薤白的手,这次他走在了前面:“一切都保持原样很难,时间久了,钢琴要保养,家具会变陈旧,即便没有天灾,日子天天平静,万物也会持续熵增,这是一种不可逆的转变。哪怕是我们之间的感情也一定会变。”
薤白安静地听着,因为他感觉这句话会出现一个积极的反转。
“我们会变得比前一天更爱彼此,永远都会这样。”商陆扭过头朝薤白笑着说。
薤白也情不自禁地笑出来:“哈哈,我就知道!”
“知道什么?”
“每次这种时候你肯定会说出一句顶级的情话!”薤白摸着胸口感受着心跳,“然后每次我都会照单全收。”
商陆安静地笑着,不再说话,转过头来牵着薤白的手朝超市那边走。这个城市的人总是各自忙碌,谁都不会注意到旁人的事,所以别说是两位男性牵手,就算是两个打扮得色泽鲜艳的人妖在路边接吻恐怕也就只是招来一两眼无关紧要的侧目。或者说,他们两个人根本不在意旁人的视线,所以从心底自在了很多。
他们商量着晚饭要吃什么,选着新鲜的食材,研究着怎么样整齐地码放在袋子中,然后一人拎着一个袋子,踏上回家的路。
本想着回家之后再亲热一会儿的两个人,走到公寓门口时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商陆停下步子,转身挡住薤白:“我们走后门吧?”
“嗯?”薤白歪头看了看被商陆的身体挡住的前方,“那个人看起来很眼熟啊……”
“所以说,我们走后门,不要被他发现了。”商陆催促着薤白转身。
但在公寓门口堵他们路的人却先他们一步跑了过来:“想跑!?电话不接邮件不回,现在看见我就想跑!?”
不过商陆根本不管身后的人如何怒喊,他拉扯着薤白就开始跑起来。薤白很庆幸自己的身体平衡感还算不错,至少没有被商陆拽倒,他扭头看着身后追上来的那位仿佛追债人一样的面目狰狞的大哥,有些吃惊也有些无奈地喊了声:“阳哥……?”
“小白!”阳起石立刻转变了思路,大喊薤白的名字,“小白!我是你阳哥,快叫你家疯狗停下来!”
薤白生气地停止步子,拽住商陆,朝阳起石喊着:“说谁疯狗呢?”
阳起石双手撑着膝盖,气都喘不匀称:“好、好,还是我家小白最乖……你们跑什么啊,搞得我像是黑*会的一样。”
“不是我说,你不就是黑*会的吗。”商陆假装不屑地撇了他一眼,“我可是良民。”
“我都懒得骂你了。”阳起石终于直起腰,呼吸恢复了正常,“听赵总说你来东京了,但你手机怎么打不通呢。”
“我关上了移动数据,和WLAN。”商陆耸了耸肩,“我们可是来度假的,跟你扯上关系总没好事儿,你能不能也有点儿眼力见阳总。”
“我可真想抽你啊。”阳起石气得摩拳擦掌,“这次是有正事找你,等你来次东京可是不容易,别想溜。”
他这一摩掌,商陆眼尖地留意到对方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有段时间没跟进阳总的故事了,没想到剧情快进了这么多。我们风流一世的阳总居然也被套牢了?”
“什么跟什么。”阳起石似乎真的没听懂商陆在说什么。
“啊,戒指。”薤白却听懂了,震惊地指着阳起石,“阳哥你……你这是,和哪位的对戒啊。”
“看出来你俩是交换不少口水,损人的能力都齐平了。”阳起石发愁地揉了揉头发,“这不是重点,商陆,明天早上八点给我空出来,上午十点有场交易,你得跟我去。这栋楼绝对要拿下,不然这个季度光影日本的营业额就危险了。”
商陆哭丧着脸:“赵总没跟你说我是来度假的吗。”
“你一CEO居然还有度假一说?真是笑话。可别让我们苦等,员工指望着你吃饭呢,商社长。”阳起石用力拍了拍商陆的肩膀,随后看了眼薤白,“小白你帮我督促他。”
“阳哥,商陆他真的需要休息……”薤白根本不会站在阳起石那边,“所以对不起了阳哥,这次我帮不了你。但如果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事情的话……”
商陆一听这话,用力叹了口气,抱住薤白捏了捏他的肩头,然后对阳起石说:“就明天一天,我只帮一天。”
“我相信你的效率。”阳起石敲了个响指,“明早来接你,今晚好好睡,做得别太忘我了,看你脸色发虚,明显肾亏啊。”
商陆抬腿就是一踹,可惜阳起石跑得及时,眨眼功夫就窜到马路对面,坐上了一直停在那里的黑色奔驰。
“阳哥……阳哥的穿着换风格了啊,每次见到他都觉得他似乎又比上一次的时候要稳重了不少。”薤白不由得感慨,“也不知道他的后宫团队解散了没有。”
“我都怀疑他的戒指是一群人凑出来送给他的。”商陆毫不给阳起石面子的吐槽着,毕竟他的假期又泡汤了,他心里恨。
“回家吧,明天还要工作的话,今天一定得好好休息了。”薤白有些无奈地安抚着商陆,“明天说不定你还能问出来阳哥的戒指到底是谁给的,怪好奇的。”
回家饱餐一顿的两个人也没法再做到最后,不过光是互相抚摸着最后相拥入睡也是一种放松的方式。转天早上七点,商陆被接连不断的门铃声吵醒,厌世的心情根本按捺不住,流露到脸上充满杀意。
薤白尽力在帮商陆刮干净了胡子,擦干净了眼屎,打理整齐了鸡窝头,但他实在没办法改变即将出门工作的商陆的眼神,只好给他搭了一身正气凛然、充满威严的西装。送他出门到楼下的时候,公寓管家都忍不住比以往鞠躬的角度更深了一些,薤白忍住笑意,将商陆送到公寓门口的奔驰旁边。
阳起石降下后排车窗,扒拉下来墨镜,看着商陆愣神:“大哥,我们今天是去谈生意,不是去踢馆。”
“什么意思?”压根儿懒得照镜子的商陆皱着眉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