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礼脸上浮上压不住的失落,他勉强地笑,指着脚下的位置,笑着说:“你还记得吗?三年前,就是在这里,你救了一个小乞丐。”
“小乞丐?”苏祈春的记忆随着这个词语开始搜寻,李元礼眼里的光又渐渐亮起,苏祈春最终还是摇摇头,“我只记得,山哥哥的眼睛就是在这里好起来的,他第一个看到的人,是我。”
“至于什么小乞丐,我完全记不起来了。”
李元礼缓缓垂下眼,嘴角的笑渐渐变为苦笑,苦涩得像药,许久,他抬眼,目光望向远处,又收回,落在苏祈春身上,“不记得也没事,我跟你讲。”
“以前有个特别坏的人,后来自作自受,被骗到船上,起初他仍然嚣张跋扈,以为自己还是那个不可一世的人,殊不知,到了船上,他拥有的一切都没有用了,甚至他的兄弟也跟着陷害他。”
他说到这儿,眼里满是痛苦,像是想到了特别难过的事,“他被人骗,被人害,被人欺凌,以至于到了街头要饭的地步,他处处看人脸色,仰人鼻息,靠着别人的可怜和施舍才得来一点点东西,他本来快要活不下去了……”
他看着苏祈春并未看着他的眼,“还好,他遇见了一个故人,她没认出我,但给了我药,给了我钱,如果没有这些,他真的会死……苏祈春,你知道这个人是谁吗?”
“李元礼。”苏祈春忽然抬头,对上他的眼,满眼含泪,他的心跟着一紧,苏祈春抓住他的胳膊,语气里带着哀求,“李元礼,你知道陆之山在哪吗?”
李元礼的心越来越沉,此时此刻,高高的日头已渐渐落下,四周俱是冷寂的风,冰凉的雪,李元礼的脸也跟着变得冰冷,他伸手拂开苏祈春的手,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不知道。”
回到李府的第二日,李元礼就丢下这里的一切,要带着苏祈春回湛江县。
宅子里所有的一切都被留下了,包括阿梨。
阿梨抹着眼泪拉着苏祈春的手,哽咽着说:“夫人,你走了我可怎么办呀?”
阿梨哭得像小孩一样,苏祈春也看得心疼,这段时日虽然不长,但也足以让两个年龄相近的小女孩产生感情,她把自己的体己钱拿出来给阿梨,要她好好照顾自己。
离别的话说不完,苏祈春拍拍阿梨的肩膀,最后看一眼这个自己住过的宅子,跟着李元礼离开。
回去依旧是坐船,她被李元礼安排在客舱里,李元礼不理她,船上的人也无人问她无人管她,她早习惯了李元礼这样的阴晴不定,倒也乐得自在。
到了晚上,她睡在船上,耳边水声哗啦,她许久没能入眠,好容易睡着了,头上忽然传来一连串匆忙的脚步声,和阵阵的吵嚷声。
她坐起身子想要细听,船身忽然猛地晃了一下,接着,铺天盖地的水从四面八方涌来,她甚至来不及反应,就被卷入冰凉刺骨的水里,她双手拼命滑动,想从这个地方游出去,可水势实在太大,她两臂划得都快要没有力气了。
冰凉的水让她忍不住发抖,她望向四周,周围都是挣扎而形成的激荡水花,她想要大喊求救,可是话刚出去,就被呛了满嘴的水,她的意识也越来越微弱,几乎要睁不开眼。
她好怕好怕自己会死在这个地方,她最后挥动两只手,希望能找到救命的稻草,但就在她摸到木板边缘的那刻,巨大的困意让她神志不清,失去力气。
她以为自己死在这里,但睁开眼的时候,头顶是稻草的颜色,她的身子也很温暖,像被火烤着一样,她动了动身子,巨大的疼痛从四肢传来,她轻轻一动,就觉得整个身子都要碎掉。
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坐起身,忍着疼看着周边的一切。
这地方应当是山上猎户平时打猎住的地方,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墙角处还残留着血迹,约摸着猎物的血。
床边燃着一簇火,火光柔软,让整个屋子都暖和起来。
苏祈春心里猜着,救自己的一定是这山中的猎户,她也真够幸运的,大难不死。
她忽然想到什么,低下头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竟然还是自己穿的那一套,但已经干了,也不知救她的人是怎么做到的。
“吱呀”一声。
她望向木门的地方,目光闪动。
进来的是一个满身白衣的少年,挺拔疏朗,身上有种冷冷的气质,只是看不见脸,他的脸上戴着面具。
他进来后,一直看着她,望着她说:“这里冷,你盖好。”
苏祈春看得一目不眨,都没注意到身上的被子已经滑落,她呼吸变得很急促,心也砰砰地跳,她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一样,没头没尾地问一句:“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