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顾衍便听他道:“顾大人不在镇抚司呆着,总这般懈怠可不好。”
说罢就听“啪”的一声,他将书房门关上了。
顾衍无奈得很,好像自从不遮遮掩掩后,许多人都不待见他了。虽说从前也许多人不待见他,但也没这般直白。
算算时辰,这个时候霍姑娘该用完午膳,想必正在房中练字或是拨弄她喜欢的九连环。
等过了霍姑娘的生辰,他就该带她去世外谷了。
此行也得隐蔽些,免得生变。
……
御书房内,明顺帝迎霍承阳坐下,端上一盏茶浅尝一口。
“承阳,你如何看他?”
霍承阳自是明白,明顺帝口中这个他是顾衍无疑。
他也端起茶,饮了一口,才幽幽道:“不如何。若是想娶青青他怕是还不够斤两。”
“那霍清风如何?”明顺帝同他闲话家常,两人都心知肚明前些日子有些隔阂,如今却是又变得亲近许多。
“他有那心没那胆,早就放下了。”
雪蕊新芽的杏竹香混在御书房缭缭绕绕的沉香里,融在一起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明顺帝叹出一口气:“我那两个还未成婚的,可有看上眼的?”
“三皇子向来为青青马首是瞻,他那份心思,是把青青当成指路的灯火。二皇子拜在徐大将军门下甚少归京,恐怕也无这心思。”
“雁将离如何?”
明顺帝摩挲着杯壁,静待霍承阳回话。
只听霍承阳笑了声:“小辈的事,臣管不着,若是青青自己喜欢,也未尝不可。雁将离性子执拗,好在有青青约束。”
“他确是无心朝堂,为一人守关,还望圣上念他一片赤诚,莫再追究了。”
明顺帝心念一动,懒散地半眯上眼撑在桌案上:“霍爱卿既然替他求情,那便不追究了。只是,他手中五万锋锐骑乃是大煜精兵,我予他数年,也当收回了。”
“可如今大煜之中,武将难寻,圣上这五万锋锐骑,想给谁?”
“清风那孩子手中八万青骑,领兵驻滏南关,这天南地北的,他分身乏术。五万锋锐骑不能无将。”
“唉——”明顺帝揉着额头:“大煜无将啊……如今这般乱像,想找一人提拔都无从下手。”
“林阁老那孙子,在锋锐骑中历练得如何?”
“林豫?”霍承阳一顿,慢慢道:“他还需历练,军营之中哪里是这么好混的。他才呆多久,领兵打仗,他还差得远。如今朝中除去清风和将离,还真是挑不出人。”
“圣上,且再信臣一次,将离自那时爬起来,此生便只为青青而已。”
话至此处,两人心照不宣,明顺帝闭上眼,许久才笑道:“罢了。小辈的事,我们老一辈看着便好了。况且,那贺乾两年前才谋反,命人冒充安平王遗子割首。可雁将离……他怕是,贺乾的弃子。”
“此事,你们一早便知晓?为何瞒而不报?就这么怕我杀了他?”
“这不是,去岁才查出来。在未明了他心意前,怕把他逼得恨了,对圣上不利。前些日子,他回京,倒也是无畏生死。青青救他一命,便不会再轻易将他毁了。”
“青青亦是知晓,大煜无人。将离于武一途,学得虽晚,但刻苦努力,没有过人的天赋却能靠自己爬上来。我予他的助力,微乎其微。”
“圣上应当早就知晓他来历不明,不还是将兵权交他手中。那便是信他想用他。”
“倘若圣上当真是安了心要夺他兵权,哪里还会找臣一叙?”
明顺帝连连摆手,笑道:“你们霍家人,一个比一个精明。”
这番话说下来,霍承阳亦是松了一口气。
雁将离的身世,是青青一直担忧的,每次他归京,她便不能安睡。
他们呆在一起的时日长,雁将离又为救青青伤过,查出来时,青青也曾试探过他。
那时雁将离,承认得坦坦荡荡。
是又如何?最后还是事在人为。
他没有坐上至高之位的兴趣,杀父之仇……他只算在徐从风头上。如今这么些年过去,他心底又被青青带出一丝善念,不忍家国再起祸乱,只愿守关护青青。
青青所在意的亦是他在意的。
别的,便都另谈。
“你叫青青,多约束他些。上次朝中见他,戾气太重。若那一天当真起了心思,就休怪我不留情了。”
“若真的要论,他还该叫我一声皇叔。”
也算得认下雁将离这个侄子了,如此约束雁将离倒也好说。
“既如此,臣便好生同青青说说。圣上可还有什么想问的?”
“有,让青青抽个时日入宫陪陪小婉,她许久未见青青,又想看看了。”
“太傅年纪也大了,叫他别闲得没事游山玩水,好好养身子才是。徐从风那边,他怕是还是心有隔阂,那朕就赌,就拿大煜赌他善心。”
霍承阳躬身退下。
徐从风那人脾性不好,但偏偏是前朝重臣,与先帝情同手足。先帝曾下了死令不得夺他兵权,如今几方僵持,他亦无动静,也不知自家那老爷子能不能说动他。
唉,这边有人要抢他乖女儿,那边有人虎视眈眈。
如今大煜,不过是缝隙里挣扎着给百姓造出一个安宁的梦。
这梦何时完,何时破碎就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