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仅咫尺之间,他就可以轻轻松松撩开三层的阻碍,重获光明,可偏偏就是这咫尺之间,承载着一生的痛苦。
他往后一仰,躺进椅子中,双手再也没有举起——举起去接触他的救赎。
“看看,见过吗?”许千然拿起钢材厂内获取的“刘”的正面照,摆在王瑞面前。
王瑞仔细看了看照片,“嘶”了一声,“有点奇怪。”
“哪里奇怪?”
“我也说不上来,就——就说见过这人吧,又感觉没见过,说没见过吧,又觉得我好像是见过的,但是就是拿不准,奇奇怪怪的,这人太奇怪了。”
“行,再看这张。”许千然换下照片,换了刘山和“刘”的合照。
这会,王瑞没有太细致地看,就回答了:“我应该见过他。”他说,边张着口,边瞟着眼瞳似乎是在回想,“我见过,”他又说了遍,语态一次比一次坚定,“我肯定见过他。”
“见过?时间?地点?你们两个有没有过语言、动作上的交流?”许千然追问。
“我再想想,再想想。”王瑞有些怕许千然。
许千然知道王瑞需要思考时间,适当逼了一逼,就让陪审的罗启瑜盯紧人,转身去了隔壁顾新世所在的审讯室。
“怎么样?有什么收获吗?客人对合照什么反应?”他看着顾新世满脸无法掩盖的疲倦,问顾新世。
“玫瑰街见过‘刘’的顾客统计十二人,其中十人产生了同样的恐惧,有两人,其中一个就是韩久尚,因为两张照片样貌有一定差距,无法肯定合照对象就是‘刘’,所以他们两个目前的情绪状态相对稳定。”
“另一个状况乐观的叫什么?与韩久尚之间有共同特征吗?”
“卢涂,你知道的,”顾新世回看着许千然不亚于他的乌青的眼袋,“他们两个去到玫瑰街的时间全都趋近赵多全死亡,韩久尚第一次消费时因为见到了‘刘’,心生惧怕,选择了逃跑,这个卢涂,则是在消费后的早晨无意撞见了出门的‘刘’,在‘刘’要动手前,跳河侥幸存活。”
“韩久尚一时情急没有多留神面部特征可以理解,卢涂既然曾经和‘刘’打过照面,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据卢涂的就医记录,在他逃离玫瑰街后不久,遭遇了一场车祸,头部撞伤,损害到了一部分记忆,但是出过车祸这件事情,卢涂本人并不知情,我们找到了他的妻子和父母,其家人交代当时有人自称是肇事方,给了他们一笔钱,要求隐瞒情况。”
“比如玫瑰街的老板‘刘’?”许千然眼眸微动。
“暂时还没有明确的指向,但是我已经让人去查了。只要是生活在社会中的人,就不会完全透明,我们现在找不到线索,多半是有人刻意埋得深,不过存在即是存在,我们总会找到。”
话落,顾新世的目光落在了推门进来的赫连露迎身上。
“关于那个新闻,有可推进的新线索了。”赫连露迎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喜色。
几人进入会议室。
“上次我们在刘山的老家那边得知刘山老宅中少过一个人,所以之后我们就专盯了这一条线,结果从多位附近居民的口中打探到了同样一个情况,就是在刘山还没出来工作之前,刘山父母还同时抚养着一个孩子,比刘山大一点,与刘山一起长大。”赫连露迎将传送过来的电子档的打印件分发给了在场的所有人。
据老宅附近的居民说,那个孩子和刘山的关系十分亲密,虽然刘山的父母对外一直说那个孩子是亲戚家的,由于亲戚家出了事,他们看孩子可怜代为抚养,但就街坊邻居看起来,两人形同亲兄弟一般,同吃同住,好得黏糊,而且两人长相尤为相似,几乎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任谁看了都会狐疑。
然而刘山父母却一口咬定是亲戚家的孩子,连带刘山家的每一个人都这么说,那个孩子也不知为什么,不常出现在人前,总是窝在家中,在外被看到的时候,全是被刘山拉出去玩耍的,不言不笑,也不搭理人,有其他孩子主动邀约,那孩子也只乐意与刘山交流。
后来等刘山考到了外省上大学,再后来出国进修,那个孩子都住在老宅里面,可是从刘山不住在老宅后,那个孩子就不大出门了,除非是刘山回家,那个孩子才会躲在大门口迎接。
最后,居民们唯独记得刘山升迁要搬走之际,有个同刘山看起来相当的人从老宅里走出来,跟着刘山一起走了,好多围观的人都差点认错。
“我们的人走访的全是在老宅附近住了几十年的老人,近乎每个老人都是如此描述的,彼此之间的信息足以相互补充和相互完善细节,其中没有过分的纰漏,我认为他们没必要为了掩护刘山让所有人都打幌子。以上就是在老宅新获取的内容。”
“我记得刘山父母都是独生子女,没有兄弟姐妹,无作奸犯科,他们这个代为抚养,是替哪门子的亲戚藏起来养二十多年的孩子?”一待赫连露迎的声音落了地,许千然就提出疑问。
顾新世很快道:“刘山祖父母辈不是独生,两边各有多个兄弟姐妹,但到了刘山父母那一代,关系疏离,非重大节日不来往,有关那个孩子的以后,我们还能继续深入调查。”
他面色淡然地看着赫连露迎,似是猜到了后续还有更多进展,不则赫连露迎不会找他们开小会。
“没错。”赫连露迎勾唇浅笑了下,“我们找到了刘山搬迁后的第一个住所,同样询问了周边不少长居的民众,得知在刘山忙于工作期间,年幼的刘书晴都由一个无名无姓的男人在刘山家里居家照顾,很少出门。”
“不光如此,此后刘山带着刘书晴住过的每一个地方,都是这样,刘山奔波于工作,那个神秘的男人就待在刘山的每一个家中,悄无声息地照看着刘书晴的衣食起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