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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谢家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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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人从哪里来?到我谢家坞有何贵干?”

“某周游各郡,途经此地想借宿一晚,烦请郎君通禀。”

“这……”他们对视一眼,齐齐摇头,“恐怕不行,大人有令,近些日子不能放外人进入。”

“却是为何?”

其中一个少年快言快语,张嘴就要回答,另一个抢先出声打断他,无奈苦笑道:

“对不住,家中实在不方便,您别抱这份期望了。沿这条道往前走,趁天色尚早,脚程快些还能赶到寿阳城投宿。”

“不方便?”玄离终于正色,仰面退后几步望向堡垒墙头,当着众人的面念念有词在左手掐算几下,再将视线移回来,“莫不是因为妖邪闹事?在下曾粗学方术,略通阴阳五行,能否让我尝试捉拿鬼怪?”

折腾这几下纯粹是哄凡人玩,以他的眼力,打个照面就能识别出安陵身上有一缕极淡的妖气。只是深山里妖兽清修再正常不过,于清泉旁留下气息、被小孩所沾染也合情理,起初他并没有在意。可这谢家坞……抬眼望去半空中妖雾缭绕,显然有实力不俗的妖在此盘桓已久。

正巧他对那孩子感兴趣,趁机探查一番未尝不可。

果不其然,看二人神情骤变,他便知自己赌对了,笑意渐浓。

“您是方士?”个子略高的少年喜出望外,见他点头后咧开了嘴,赶忙拉扯同伴,“你在这里守着,我带夫子去见恩公。夫子请随我来!”

少年从前引路,玄离跟在他身后,环视一圈未寻到那个古怪女童,但见满坞空荡萧索,户户门窗紧闭。偶尔冒出几个路人,总是慌张钻进屋内,嘭的锁住木闩就没了动静。烈日当空,他展开折扇虚掩在面前,打量四周时直觉不对——堡内未免太过寂静,明明毗邻青山,为何连鸟雀都不曾见过?

可惜来不及多想,穿过层层坚壁,他们转出这条窄巷进入主路,眼前赫然是一座与寻常庭院相去甚远的宅邸,灰砖青瓦,四扇厚重的漆黑大门紧闭。少年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台阶扣响辅首衔环,从里面推开一条缝隙,有童仆探出头来。

“劳烦通禀一声,一位擅长方术的夫子自荐捉鬼,求见恩公。”

那稚子应了声掩门而去,不多时,宅邸双门大开,仆从鱼贯而出分立两侧。稍后,一壮年郎趿着鞋快步走出,头戴小冠,宽衣广袖,执灰羽扇的手颤动着不知该作何,于是举起双臂疾呼:“夫子何在?夫子何在?”

少年兴冲冲比划:

“恩公,这位即是。”

“玄离拜见谢公,多有叨扰,还望海涵。”

这壮年郎便是谢家坞之主,他迈出门槛走到阶下,垂手肃揖,旋即仔仔细细打量玄离。

“贵客远道而来,谢氏失迎。敢问夫子……呃、年方几何?”

亭亭山上松,瑟瑟谷中风,眼前的郎君温文尔雅,一席群青色袍服勾勒出挺拔身形,颇有名门风度。然观其相貌,至多不过而立之年,纵使年少英才又能习得几成本领?谢公心存疑虑,自是不知在场众人的年岁加起来也不合他一人之数,玄离也并不恼他以貌取人,浅浅含笑,又施了一礼:

“妖物已在尊君堡中寄住月余,我自认能降服他足矣。齿龄虚岁,何必在意?”

许是被他估中了时间,壮年郎收敛起玩笑之色,深深长揖。

“足下乃高人也,请入宅。”

仆从夹道相迎,谢公立于东侧门前请玄离入内,玄离推脱请他先行,谢公不肯,再请;如此反复三遍,二人方才登上西阶沿回廊穿行。院内四角尽是竹兰松柏,亭台水榭间穿插几簇未见花苞的矮草灌木;正中有莲花池,池边垂柳葳蕤多姿,投下浓密绿荫,遮掩了水底鲤鱼的行踪——好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色!二人行至正堂分榻而坐,谢公命人呈上茶果,又令庖厨备席开宴,布置妥当后方才面向玄离寒暄。

“不知尊驾到来,家中只有粗饭疏食,请见谅。”

“哪里话,我贸然打扰已经有愧,自是客随主便。况且心中喜乐、胸怀开阔才是上乘,我观阁下气度有名士风范,理应不拘于口腹之欲。”

“足下所言极是。本族与陈郡谢氏同出一支,前朝时祖辈也曾位列公卿,家训极严。我承袭家业以来唯恐辱没先考英名,治学处世临深履薄,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本以为能安稳一生,谁能想到……哎。”

说到痛处,谢公禁不住唉声叹气。

“君之所忧,可是鬼怪生事?能否与我细说?”

“此事说来话长。”谢公招来婢子沏满茶盏,命其再去烹茶,而后屏退堂中所有服侍的仆从,“大概始于月前,敝舍每到子时就传来婴孩啼哭声,彻夜不息,天明则止。最初我以为是谁家新得乳儿,后来被吵得厌烦四处打探,这才意识到全坞并无婴孩。也正是从那天起,彻夜的啼哭声扩散到了整座城,并且时常有人声称见到了孩童模样的鬼魂,逢人就扑上去索命。”

说到此处谢公仍是心有余悸,他端起青釉盏抿一口茶汤,将托盘放回去时双手一抖,险些打翻器皿。玄离默不作声,只用眼神扫过这正堂的边边角角,环顾一圈后捻着纸扇的木杆旋转,沉思片刻,开口道:

“方才途中我与那位引路的小郎君交谈,听闻尊府有门客受惊远遁?除他之外是否还有人遭灾?”

“他是亲历鬼魂索命的人之一,事后疯疯癫癫胡言乱语,家人替他告了假,现已回老家修养。至于折损……”谢公皱起眉回忆,“倒有人惊恐之下狂奔以至于撞树伤了头,然而并未听说谁家出过人命。即便这样,我还是在宅中下了禁令,若非形势所致不得离家;堡内百姓亦是自发闭门不出,唯恐被鬼怪缠身。”

“原来如此,此事不难。”玄离微微颔首,“所谓鬼魂,要么是死后怨灵不散,要么是妖魔借机生事,观其行径应当不是大奸大恶之辈。我今晚在府中设下法阵让他露面,是非缘由一问便知。”

“夫子竟有这般能耐?!”谢公大喜过望,挺身以头抢地,“救命恩情当结草衔环以报,事成之后家中府库任君取用,仆绝无怨言。”

“谢公,言过了,驱鬼才最要紧,其余杂事之后再议不迟。”

玄离虚扶他起身,顺势端起茶汤抿了一口,立时浑身一颤,忙若无其事地把杯盏放下。

又苦又涩,不如那小娘子所赠的泉水好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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