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亦反应过来这动作过于亲昵,但这是她第一次骑马,实在害怕得紧,也不敢松开手,硬着头皮问:“你笑什么?”
“姑娘现在不避讳女子名誉了?”
她咽了咽口水,咬着细白的牙道“我们现在的身份是胡人兄妹,听闻胡人女子素来放得开。”
马蹄疾疾如利箭破风穿行,撕裂人心上负担的沉重包袱,念念抬眼是浑厚的肩背,回首望不到军营,如此远离晟熙的荒野里,她的胆子逐渐大了起来,瓮声瓮气道:“念念未骑过马,怕。”
厉云征被她的绵软语气激起一身鸡皮疙瘩,握着缰绳的手紧了紧,无奈道:“你这人怎么阴晴不定的。”
“彼此彼此。”念念毫不客气地怼回去。
出了寸草难生的干土地,又越过一片草原荒野,零零星星见到些有游牧人的帐篷、牛羊,宛若进入另一个世界,马儿放慢了步伐,似是在和背上的两人一起享受擦身而过的清风。
“累吗?”厉云征忽然扭过头。
“不,不累。”念念慌忙松开环在他腰间的手,嗫喏着。
“歇会儿吧。”厉云征从前侧绕腿下马,朝她伸出手,“马儿累了。”
这匹马虽非他征战的坐骑,好的也是军营磨炼出来的战马,怎至于跑半日就累了,明明是替她思量,偏端出一副倨傲模样。
念念扶着他的胳膊跳下马,佯装嗔怪:“真是嘴硬。”
厉云征将马拴于树干上,闻言挑眉看她,以彼之道还治彼身:“彼此彼此。”
“将……你真是一点亏也不吃。”
“嗯。所以惹我的人一般都没有好下场。”厉云征俯视着她,哂谑一笑。
念念一颗心难以抑制地怦怦直跳,别过脸不敢看他。
见她模样厉云征愈发得意,依靠着树干,飘飘然道:“你心虚得太明显了。”
念念还是不作声,随后揪一棵野草喂给马儿。
马儿专注于面前更广阔的食材,不屑于她手中小小的一株,将她晾在一旁。
“净会欺负人。”她使性子地撕扯着手中的草,气嘟嘟噘着嘴。
厉云征心头闪过一丝不祥,立马摆正了神色,肃然开口:“快要进城了,我们先约法三章。第一,你不许动不动就哭。”
念念抬起头,见他半天没有下文,眉眼微动,划过一丝俏皮,故意问:“第二呢?”
“第二我还未想好,你先把第一条保证了!”
他强装镇定的模样又使念念想起沙漠采药那日,心中一阵荡漾,余波久久不平,甚至荡上她的嘴角。
“我打小就爱哭,还是大哥哥多担待吧!”
再次听她唤此称呼,厉云征恍如隔世,嘴边的言语悄然褪去,他轻咳一声,以沉默算作答复。
少时,二人重新出发,约莫一个时辰后,抵达乌达国的中心都城土墩堡。
土墩堡的城墙与关内相似,高三丈有余,北有土墩,因此得名。
他们从南门入城,依旧是下马掏出通关文牒供守卫查看,念念的文牒亦是厉云征准备的,她不知其上有何内容,被将士看得有些心虚,却强忍着不敢表现出来。
厉云征气定神闲递来一个眼神,暗示她宽心。
不多时,士兵交还文牒,二人顺利进城。
土墩堡城内,勉强行下三辆马车的主干道路面、两侧林立栉比的店铺皆由黑灰色石砖砌成,更加显得拥挤狭窄,热闹有余,繁华不足。
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虽尽数身着胡服,却能从面容明显分辨出胡汉之差。
“此处汉人竟我预想中的还多。”念念不免感慨,她知晓两国有通商往来,却不想乌达都城内汉人有如此之数。
“只一小部分是往来通商之人。”
“那其余人呢?”
厉云征神色有些悲凄:“是受边境战乱又因路途遥远回不去中原的流民。”
念念细细观察来往之人,明白了厉云征的欲言又止,这些人中,可见有亲密如夫妻的,一胡一汉,甚至还有手牵幼童的者,其貌融合胡汉两方特征。
休战三十余载,早有人背井离乡在这里安家落户,若是再开战,怕是难免亲人反目,他们的家又该在哪儿呢?
可若是要收复北境,难免一战。
念念双手攀上厉云征的胳膊,微微攥紧。
在她忧思之时厉云征已收了神色,带她拐入街边一家店铺,里面琳琅满目的胡人服装、布料。念念懵懵懂懂立在一旁,听他以胡语和店员沟通。
厉云征驻守边塞十多年,胡语练得炉火纯青,她勉强听出个大意,疑道:“你要给我买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