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便启程回京,所以秦沐没睡几个时辰,一路上在马车里闭目养神,估摸着要进城了,突然马车停了,之后便听到许成隔着帘子道:“六爷,是三皇子的车驾。”
闻言,秦沐睁开眼睛,瞬间神智清明起来,然后眼眸微微一凝,起身下马车。
看三皇子车驾的车头方向,显然是从城里出来,十分张扬地停在城门前,骑马的侍卫就跟了十几二十个,如此,其他车辆便不敢冲撞贵人,大家都离得远远地等着三皇子的车驾走了才敢动。
秦沐走到马车前,拱手行礼道:“臣秦沐参见殿下。”
赵修宇在马车里头说道:“表哥不必多礼,进来说话吧。”
闻言,秦沐低垂的眸光微闪,只因赵修宇向来心高气傲,还从未如此与他套近乎,今日颇蹊跷,只怕要好好应对一番了。
见赵修宇的贴身太监万锦已经掀开了帘子,他只好踏上马凳,进了马车。
赵修宇一双与宣明帝极相似的狭长眼眸,深沉地打量了秦沐一眼,“表哥这是出城回来吗?”
秦沐淡淡一笑,“到城外散散心。”
赵修宇转动着玉板指,盯着秦沐看,似是要看出他是否说了实话,秦沐神色平静,微垂眸,只听赵修宇问道:“表哥独自一人?”
“臣向来喜欢独来独往。”
赵修宇转动玉板指的手一顿,狭长的眼眸微微一凝,看着秦沐的目光更为专注,见他仍平静无波,呵呵笑了笑道:“父皇叫我们兄弟几个要与表哥亲近些,表哥却如此冷淡,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秦沐仍不动声色,“臣惶恐。”
赵修宇心里却暗暗冷哼一声,觉得秦沐哪有惶恐的样子,仗着父皇宠信,压根没把他们这些皇子放在眼里。
于是他眸中闪过一丝阴郁的戾气。
他继续转动玉板指,“听闻保定知府洛康想要调任京官,二表哥还替他跟吏部的官员打了招呼。”
秦沐毫不迟疑,颇为坦荡道:“臣听家母提过,她老人家确实与臣的二哥提了提,洛大人这些年外任政绩如何,是否能调回京城,只因家母与洛家老太太多年未来往,前些日子在灵碧寺偶遇,知道洛家老太太年纪大了,便盼望着亲儿能呆在身边,家兄对洛大人的政绩不了解,这才问了问吏部的官员。”
赵修宇自是不信秦沐的说辞,呵呵笑了笑道:“我还以为秦家要与洛家说亲呢。我的孩儿都能上房揭瓦了,表哥的亲事却还未定,连父皇都操心了。听闻洛家的小姐不俗,洛三小姐更是貌若天仙,表哥曾请了大夫给她治病,想必是见过的。”
秦沐微微一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臣的亲事自有家母安排。前些日子臣去宛平给家中二婶请大夫,因遇大雪,幸得谢夫人收留于庄中避雪,因洛三小姐微恙,谢夫人便请大夫去给洛三小姐诊了脉。”
赵修宇见秦沐滴水不漏,他一丝端倪都看不出来,不由心中烦躁,面色便微微一沉,略显急促地转了转玉板指。
秦沐看在眼里,眸色如古井无波,可心中已知赵修宇对秦家与洛家二房的关系起了疑心,估计是怀远侯曾茂祥与他说了什么。
赵修宇正欲开口再说话,忽听马车外头传来万锦的声音,“殿下,是不是该启程了。”
皇家马车堵在城门口,使得进出城的马车已经排成了长龙,万锦虽知赵修宇心性阴郁狭隘,可也不得不提醒他一声,毕竟皇上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对成年皇子们的一举一动都颇为敏感。
赵修宇自是知道万锦忠心为主,可还是不爽快地皱了下眉头,声音微冷道:“嗯,知道了。”
然后他与秦沐道:“改日我们兄弟俩一起喝一杯,好好聊聊。”
秦沐微微一笑,淡应了声“是”,并不多言。赵修宇看在眼里,自是不悦他如此不识抬举,叫他下去了。
秦沐下了马车,目送赵修宇的马车走远了,这才上了秦家的马车。
一进车内,他面色顿时冷了下来,叫车夫进城,然后与许成说道:“雷速不能再留在别院里,赶紧送出城去,先送到宛平让四爷安置,过了年看情况再送去江南。”
许成诧异,先应诺,然后问道:“六爷,三皇子起了疑心?”
下车去见赵修宇时,秦沐没带那把狮头短剑,就放在座垫上,此时他边抚摸着剑柄的狮头纹路,边冷沉道:“此人与宣明帝一样多疑,倒不是针对我,只是人人在他眼里都是可疑的,只怕那些对他忠心耿耿的,他也有几分防范的。”
许成点头,又道:“三皇子这个时候出城,六爷,要不要安排人跟着,洛二老爷还没进城呢。”
秦沐沉吟片刻,摇头,“金条和雷速都不见了,也不知曾茂祥与他怎么说的,此时更该离他远些才是,他身边的人可不是吃素的。”
皇子身边的侍卫,自是精挑细选的大内高手。
“雷速已经不在洛康手里,他找洛康麻烦也没用。”
说到这里,秦沐想到赵修宇特意提起了洛清棠,于是眸色又凝了几分,说道:“查一查,三皇子为何关心起了洛三小姐的亲事。”
许成听了又是惊诧,但不多问,应诺去交代隐卫与桑保元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