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林赛心里这见不得光的“秘密”激怒他绝非上策,却已经是她情急之下能想到的唯一策略了。
“这就急了?”
秦兵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冷笑起来——这一声冷笑竟让沈夜北看向她的目光都有些惊愕,显然,他也从未见过自己这样的一面:“不心虚,你急什么?林赛,你敢说你一直对公子这么无理取闹、阴魂不散,不是因为你对柳先生的畸恋?断袖,哈!我看你才是真正有断袖之癖的那个人吧!”
“混蛋,你……!”
“我什么我?讲不出道理了是吧,臭弟弟!不会讲道理就闭嘴,就你这口才还好意思拿出来丢人现眼,之前我家公子不稀罕跟你计较那是照顾你年幼无知!只会无能狂怒的东西,接着狗叫啊?”
秦兵穷尽脑汁、搜肠刮肚着自己所能想到的一切恶毒的话,与此同时,藏在袖中的手指颤抖着微微发力。
机簧转动,发射口对准了面前情绪濒临失控的少年。是成是败,是生是死,在此一举!
那边,林赛却根本没料到,面前这个牙尖嘴利、得理不饶人的少女究竟隐藏了什么危险至极的心思。他的注意力已经全部被牵扯到了眼下的话题、以及这一话题给他带来的无尽羞*辱上……
让你闭嘴你不听是吧?那就休怪小爷不客气了!
林赛脸上的表情逐渐转为癫狂,三条千机丝也从沈夜北额前离开,就要转向秦兵这边。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只觉双手手腕、两边锁骨同时一痛,整个人随即不受控制地向前“飞”了出去!
“都别动——谁敢动一下,我弄死他。”
一击得手、成功将林赛变成人质的秦兵,一改之前的泼辣伪装,重新平和了下来。林赛两只手腕重要穴位全被千机丝穿透,根本无法再催动体内千机丝,便只得惺惺作罢。只不过身子是不能动了,嘴却不肯闲着:“找死是吧?放开我!不然……”
“不然如何。”
依旧是初见时那副温和无害的模样,少女另一只手上的千机丝已在他的脖颈上缠了十几圈,声音却仍是淡淡的:“少费些力气。让你的手下立刻乘坐飞鸢离开,否则让你脑袋搬家。听清了么?”
“……”
平静的威胁,似乎永远比歇斯底里更能奏效。林赛果然开始犹豫了。然而就在此时,远处忽然响起一道尖利的哨音,随即又是一声高呼传来:“都不许动!法租界巡捕办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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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医院里。
沈夜北正摆弄着手上的纱布,坐在病房里一边听着闻讯赶来的霍秋笙说话。
“沈大人,虽然你可能不会相信,但此事霍某确实不知情。”他平淡的面容上因为愧疚而泛起些许薄红。视线落在纱布上渗出的血色,霍秋笙关切地问:“伤得重吗?”
“无甚大碍。”
沈夜北淡淡道,语气平静得丝毫不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刺杀:“霍先生安心,沈某知道此事与你无关。何况,若没有你及时赶到,沈某此时恐已遭不测。”
霍秋笙何等人精,当即意识到沈夜北这是要卖给他一个天大的人情——事到如今,真相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沈副督军的“好意”他必须收下:“大人这么说,真是叫霍某惭愧万分呐……”
两人“你来我往”了好一番之后,霍秋笙才颇有眼力见儿地退了出去。另一边充当背景板的秦兵,屏息凝神地等了许久都没等来自家公子开金口的那一刻,便不得不主动破冰:“公子……”
沈夜北手上动作一顿。
“谢谢你救我。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秦兵踌躇许久,才谨慎地选了一个合适的说辞:“秦兵,从此欠公子一条命。”
“不必谢我。”
沈夜北语气仍旧淡漠。秦兵忽然有了种不妙的直觉:他可能生气了。
“我只是不想让秦放那样的事,再发生在我身边的人身上了。”
秦兵一怔。薄情如她,早已将这位虽没有血缘关系、却也对她照顾有加的“兄长”忘到了九霄云外,却没想到两年过去了,沈夜北居然仍铭记于心……
也对。如果沈夜北真是自己这等“无情”之辈,她,还有陈危、白简一大帮子的人,又怎会追随他行至今日?
世间有太多的人,以自己的无情无义为荣,却偏偏指望别人重情重义、无私奉献、勇于牺牲——这,就是人性。
“那,公子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