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月当空,墨染的黑夜仿佛要将一切都吞噬殆尽。
养心殿的房门被推动,发出一阵很轻的吱呀声。
皇帝摊在床榻之上,闭着眼睛,顺口喊了句:“马德全,朕说没说让你在外头候着。”
马德全是皇帝的贴身公公,也是上次到知州府传旨的那个人。
楚怀汐一步一步走进皇帝的床榻,脚步声一顿一顿听得格外清楚。
“皇帝陛下,你可要好好瞧瞧我是谁。”楚怀汐站于窗前,单手扯下自己的面具。
一双摄人心魄的眸子正恶狠狠地盯着面前的人。
晋北皇帝神色微动,看着楚怀汐,熟悉却想不出来到底是谁。
“不记得么?”楚怀汐冷笑一声,“也是,你杀过那么多人又怎么会都记得。”
楚怀汐自爆家门:“我乃南瑞公主,宁瑾。看来我与父皇还真不像呢?”
“余孽,没想到你还活着,像个阴沟里的老鼠。”皇帝嗤笑一声。
“阴沟里的老鼠?那也是你逼的!”楚怀汐一把掐住皇帝的脖子,指尖用力,指甲已经嵌入他的肉里,留下血痕。
躺在床上的皇帝,正要挣扎地坐起来喊人,却被楚怀汐一把按住肩膀,将他推回床上。
在皇帝张口呼喊之际,将一颗药丸塞进他的口中。
随后用床头的帕子捂住皇帝的口鼻,逼他把药丸吃进去,见他喉咙滚动,才将帕子拿下。
楚怀汐又不放心地掰开他的下颚,看了一眼,他还算听话,真将药丸吞了下去。
皇帝将手指伸进自己的喉咙,想把药丸吐出来,可无济于事。
“马德全!……来人!快来人!”
楚怀汐轻蔑地看他一眼:“我如果会傻到这种地步,哪还会大摇大摆地从门而入。”
“你……你给朕吃了什么?”皇帝气急败坏道。
“一种蛊毒,而且你很幸运,这是我炼制出的第一颗蛊毒,解药至今还没炼出来呢。”楚怀汐勾起一抹红唇,妖艳地笑笑。
她服下血冥珠后便按照周洧留下的古籍,在空闲之际修炼,虽然洗血、换髓、在血冥珠的作用下,楚怀汐还可以忍受。
但噬蛊之痛却让她昏迷了整整三天三夜,一条条面目可憎的蛊虫爬到她的身上,一口一口地蚕食她的意志,不过却没在她的皮肉上留下任何痕迹。
楚怀汐咬紧牙关,脑中灌满了仇恶,这才渡过最后一劫。
简简守在她的床边寸步不离地照看她,在这三天三夜里,噬蛊者会将自己最痛苦地经历全部激发出来,还会任由脑中的邪恶尽情书写结局。
若能斩杀噩梦的源泉便会醒过来,否则将会永远被困在梦魇之中。
楚怀汐的噩梦是由周洧而来,梦中周洧对自己没有爱,只有利用,最后楚怀汐清楚地记得他说了一句话。
“骗你如何,看看你身边的人,有谁对你真心以待,而你又信过谁?都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梦魇里的楚怀汐动摇了,她是否要为了这个连自己都不相信的世界,而拼尽全力。
转念间,皇兄、欲风、阿月姐……一个个身影瞟过眼眶,耳边还传来简简的哭声。
她手里拿着周洧亲自送给她的那把匕首,直直地刺入他的心脏,溅出的染到周洧脖子上的赤玉扳指。
以他之礼,血染她物……梦魇得此而止。
--
“想知道我为何敢来么?”楚怀汐盯着垂死挣扎的皇帝,眼神阴鸷。
“桓宁集结兵马,带着走私的军火已经攻入皇宫,你最亲爱的太子誓死抵抗,不过现在正跪在大殿之上,向桓宁求着不要杀他的母后。一句话一个响头,血流满地啊。宫中的人不是惧怕桓宁而躲藏起来,就是去大殿看热闹。自然是没人管你。”
她的每一句话,都想一把冰冷的利刃,刺向他的心窝。
“还有,你不知道吧,你身边的那个公公,叫什么来着……哦,马公公,早就是桓宁的人,你那些所谓的秘密行动,就是通过他的口传出去的。”
霎时间,大口大口的污血被皇帝呕出,黑血顺着他的衣领流到床板上,他费尽力气吐出几个字:“放……过……我。”
蛊毒的药效很快,不过可以保持清醒,来遭受万虫啃咬的痛苦。
楚怀汐嫌弃地往后退一步,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疯狂,笑出声来:“放过你,那你可有放过吴知州!为了你的一己私欲,知州府被满门抄斩,你可有放过他们!”
楚怀汐眼底猩红,胸腔剧烈地起伏,语气愈发激动,她紧攥起拳头,控制住自己想一拳挥向他的意图。
“你不配。”
楚怀汐转过身冷冷地留下一句后,利落地离开此处。
皇帝扭曲地躺在床上,一股钻心的痛从心头蔓延至四肢百骸,宛如蛊虫破心而出,不断撕扯啃咬。
骤然间,一个身影跨门而入,伴随着声声不屑:“哎呀,这不是陛下么?怎么这么狼狈?”
楚怀汐时间上算得很好。
桓宁着提剑,朝桌案走去,留下一路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