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时昱走过来时,文心偷觑了一眼,眉眼清润一如往常,完全没有被人背后评头论足的恼怒。转念一想,又觉得大佬都是喜怒不形于色的,这也不能说明什么。
到底听没听见啊?
她这样标准的做贼心虚,陈泱看在眼里觉得好笑,要怎么告诉她,沈时昱压根儿不在乎这些。
“文心,去帮我泡杯茶给沈先生吧。”
“哦,好好,我这就去。”如蒙大赦,文心一溜烟就跑出了房间。
陈泱被她逗乐,没高兴两秒,下腹一阵绞痛,她弯腰捂着肚子,眉心又拧起来。
见状,沈时昱俯身去抱,陈泱有些顾及,犹豫着要闪躲,他便不由分说地揽过她的肩,一把将人抱了起来。
尽管动作强势,说出口的话却温柔又无奈:“这会儿别闹,不是难受吗?”
抬眸看他光洁紧致的下颌,陈泱忍着痛开玩笑:“现在不说我投怀送抱了?”
他低沉地笑了笑,说:“沈太太可以投怀送抱。”
她是不是痛出幻觉了?调情浓度如此高的话是从沈时昱嘴里说出来的?
陈泱像被鹦鹉叼走舌头,直到被他放在床上,才找回声音,眼神飘忽地问道:“你刚刚都听到了?”
“听到什么?”他语气无辜,眼里却藏着笑意,摆明了要她自己说。
陈泱被他看得脸上一热,又觉得不甘心,刚想反击,手就被他捉住拉了过去。
将她的袖口推至小臂半段,露出细白的腕骨,他三指搭脉,温声道:“不急,你慢慢想,想好了再说。”
说什么,说他如何好,而她如何有福气吗?
陈泱眼一闭,选择直接挺尸。
没过多久,沈时昱轻声唤她,陈泱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眼底的戒备令沈时昱忍俊不禁:“行了,不逗你了。先给你止痛。”
这时陈泱才发现不远处的桌上隔着些眼熟的工具。医药箱、消毒盘、针灸包。
沈时昱转身去拿针,陈泱看不见他神情,只听他淡声道:“扣子解开吧,从下面解。”
以前调理的时候,也需要针灸,但针对月经问题,有几个穴位的位置私密,他会带她去医馆找女医师施针。
医者眼中无男女,他那时候是为她考虑。
但眼下,没有那么多选择。
她垂眸安静地解着扣子,深蓝色真丝睡衣寸寸滑落,露出柔软的羊脂玉一般的腰肢。
解到胸下的位置时,沈时昱走过来,说:“可以了。”
他声音有些哑,陈泱分神想是不是该让文心把茶给他拿进来。
正想着,从腹部传来干燥温热的触感,过电般的酥痒令她惊颤,本能地握住沈时昱的手腕。
他由她握着没有抽开,只是柔声解释道:“先揣穴后下针,这样你会舒服点。”
迟疑两秒后,她撤回手。
沈时昱两指并拢,在她腹部的穴位上顺时针滚摇了十来秒,穴位显露后,又快又准地扎在气海和中极上。
全程他都神情专注甚至称得上冷淡,看上去没有任何遐思。
陈泱衣衫半敞地躺在那儿,肚子上顶着银闪闪的针,她单手遮眼,在心里默默唾弃自己欲念横生,道心不稳。
“还疼吗?”
“不疼了。”
沈时昱拉下她的手,细细观察了脸色,确认她确实没有什么不适了,这才坐到一边,跟她讲诊断的情况:“你寒凝血瘀的症状没有减轻。”
他语气严肃,陈泱莫名心虚,不敢与他对视。
“那两副药的效果不好,我会给你调整方子,加三个疗程的艾灸。这次不可以再任性,药得按时服用,忌口也必须严格。尤其是酒,以后不能再喝。”
她再馋酒也分得清轻重,睫毛颤了颤,乖乖应下来。
折腾一夜,她眼下有了两团浅浅的乌青,唇色发白,头发乱糟糟的,伶仃单薄的样子很是可怜。
沈时昱又想起推开门时看见她缩在地上的心情。
惊痛、恐慌、窒息,仿佛听到心里某处细微的碎裂的声音,是他很久未曾有过的情绪。
“泱泱。”
“嗯?”
“这些年,是不是过得很辛苦?”才把身体弄得这么糟。
陈泱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问。辛苦么?她一时也想不好。
出道就走红,虽然演过很多烂戏,但也有一两部市场认可的作品。俞非晚尽管无情,但没有她,自己也许要走更多弯路。
其实她比很多人幸运了。
至于那些常年吃不饱饭,睡不好觉,挨巴掌,淋冷雨,流言和中伤又算什么呢?
任何一种选择都需要付出代价。她不应当因为他温柔关切,就这样委屈。
“谁不辛苦呢?做演员有演员的苦,做医生有医生的苦,”陈泱抬眼望着他,笑容干净明朗,目光柔软而坚定,“你自然,也有你的不容易。”
沈时昱感觉心底某处有一株嫩芽破土而出,穿透血肉,沿着经脉恣意抽长。
屏息想要说些什么,却听她自嘲低语:“否则,怎么会选择和我做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