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永彦的车停在村子的大院里,离小屋有一段距离,沈映潇手拿两人的手机打着手电,和他一起往停车的地方走去。
“语嫣什么时候落地,咱们赶得及吧?”
今天谢永彦的妹妹谢语嫣从加拿大回国,他们全家人都去接机。
按理来说,这么温馨的亲子时光,沈映潇在场不是很合适,但“语嫣这孩子就跟潇潇好”,谢母都这么说了,沈映潇便直接答应了下来。
语嫣这孩子,虽然和沈映潇一面都没见过,不过光是听她的故事,沈映潇就不由自主地想对这孩子好。
当时,长生乐有限公司的事业蒸蒸日上,谢强和谢母忙着公司的事,顾不上这俩小朋友,把他俩丢给保姆去带。保姆到底是个外人,职责所在的事能做好,但关爱和照顾这种感情比血亲单薄许多。
谢语嫣和谢永彦相差六岁,她出生的时候,谢永彦已经是个有点懂事的小伙子。所以语嫣几乎自打一出生,就是谢永彦在照顾。
曾经,这兄妹俩感情很好。语嫣很小的时候,干什么都喜欢缠着她哥,她哥去哪儿她去哪儿,甚至还因为不能跟她哥一起上小学,闹了一个星期脾气,还是谢母答应让她跟着一起接送她哥上学,她才老实了。
后来,谢永彦九岁那年,某天晚上放学,跟着保姆来接孩子的谢语嫣突然被一个陌生男子捂住嘴巴打横抱走,速度之快让还在上小学的谢永彦和没见过世面的保姆来不及反应。
接孩子的家长和流动的商贩来来往往,把小学门口堵得水泄不通,谢永彦反应过来后立刻追着那男子的方向跑了过去,结果没料到,那人故意往人少好走的地方跑,其实就是在等他追上来。
然后兄妹俩一起被绑架了。
对方不是广撒网的人贩子,而是专为这兄妹俩而来。他们把两个小孩的手脚用麻绳捆住,嘴巴拿胶带封好,手脚利落像是惯犯。
兄妹俩先是手无缚鸡之力地被丢在路边,拍了几张被绑架的照片,然后被塞进一辆很普通的黑色轿车里,全程没超过三分钟。
车在保姆的眼皮子底下开走了,不知道开去了哪里。谢永彦吓得全身冰凉,一动也不敢动,旁边的谢语嫣惊恐地睁着眼珠子,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两个绑匪像是起了争执,开车那个说“老板就让绑个小的来”,抱走谢语嫣那个说“绑两个可以再敲他一笔赎金”,开车那个说“老板要的又不是赎金,坏了事钱没有,活儿也别想干了”,抱走谢语嫣那个说“绑都绑了,你别逼逼,赶紧给谢强打电话”。
听到这里,谢永彦大概听出来,他们不是要杀人,而是想从他们父亲手中得到什么东西,所以他大胆猜测,在没拿到东西之前,他们不会伤害他们。
于是他借口想上厕所,在被绑匪拒绝了之后,屁股一热,真的尿在了车上。
他这一尿不要紧,谢语嫣也尿了出来。她在来接哥哥的路上就有点憋不住,刚才顾着哭,暂时忘了这茬,看见哥哥尿了,她受到鼓励了似的,也学着哥哥原地尿哗哗。
满车的骚味熏得人想吐,人贩子把顶窗打开,忍了又忍,忽然闻到一股更臭的味道,像是哪个小孩拉裤兜了。
抱走谢语嫣那个坐在后座上看着这俩孩子,他离得最近,被这股屎尿结合的味道熏得实在受不了,开车那个只好把车开到一个临近的地下停车场,找了一个阴暗偏僻的角落,暂时缓一口气。
抱走谢语嫣那个一下车就跑到一边去干呕,开车那个把俩倒霉孩子扔下车,手上沾到了污秽之物,也心里直犯恶心。用小女孩的衣服擦了擦手,手还不安分地在小女孩胸前多摩擦了几下,这才皱着眉头苦着脸,背过身去,不知道给谁打了个电话。
此时是最好的逃跑时机,可谢永彦和谢语嫣的手脚被束缚着,嘴巴也发不出任何声音,谢语嫣更是被吓得大小便外加泪失禁,两个小孩根本没可能在两个大人的眼皮子底下逃跑。
于是当时谢永彦做了一个让他后悔一生的决定——他观察了四周,原地躺下,静悄悄地滚到了附近一辆皮卡车的底盘下面,一声也不吭。
绑匪发现少了一个孩子以后,很快顺着他没干的裤子在地上滚出一道痕迹找到了谢永彦。幸好俩绑匪五大三粗,没一个能爬进去的,那辆皮卡车两面靠墙,谢永彦紧紧贴在墙角里,不管绑匪怎么伸胳膊拽,都够不到他。
本来他们的目标也只是更好操控的谢语嫣,现在逃了一个不碍事,只要抓紧时间让谢强让出项目的负责权,拒签合同,他们这一票生意就成了。
所以两个绑匪舍弃了抓不到的谢永彦,不顾车上多脏多臭,火速带走谢语嫣办正事去了。
后来,谢永彦在车底下藏了一天一夜之后才被找到,谢语嫣也被救了回来,只是脑门上从此以后留下了一道两厘米长的伤疤。
谢语嫣从此以后不再跟在谢永彦身后,她变得沉默寡言,甚至孤僻冷漠,在这个家里的存在像冷空气一般,不管多么热情的关怀对上了她,也会被一股冷风迅速降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