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康,就是有些虚弱。
最关键的是根本没有什么病根。
若是以前伤了腿又痊愈,未来用不到柱杖的一段时间便能理解。可如今的腿疾,若是拜旧伤复发所赐,为何先前她感受不到呢?
与此同时,一尺雪强忍心脏抽痛低头看自己,然后就愣住了。她还是魂态,所以她看的根本就是在她下面真正倒下的一尺雪。
而她正以另一个视角观看这场回忆。
一身雪白被血红侵染。还有一只手被砸的稀巴烂,而她的身下竟还护着一人。
许契就在这时赶到。他来不及看这惨烈的场景,自手心里汇出一团白色的光。一尺雪愣愣的看着那团光。
她能感觉到只要靠近这团光,她就会获得重生。
现在许契咬牙把光团按在倒下的一尺雪身上。
变故突生。
一尺雪身上蒙着的浊气显现出来。
“瘴气?”一尺雪听许契这么说。
她想起方才许契说的那句“失去生命后吸入了瘴气。”
所以,如果不是吸入了瘴气,在得到那团光的治愈,她是可以再像普通人一样。
一瞬间,无数心情涌入她的胸腔。
有后悔,有愤恨,更多的是心酸。
许契静止了几秒,几秒后他拿起一旁的碎石,挑了一块扁平尖锐的猛得朝自己手腕割去。
“啊!”一尺雪就那么看他果断扼腕,无数鲜血瞬间从伤处涌了出来,忍不住叫唤了出来。
令她惊讶的是,这些鲜血中隐隐有些鎏金闪烁。
大部分的血都被他淋在一尺雪伤势最为严重的地方。
还有一点多余的血,许契将治疗好的一尺雪小心翼翼搬起来,露出被她保护在身下的人。
那人面容清秀,放在以前说个文质彬彬的小书生也不为过。
一身青色长衫早被尘土和血迹侵占。
一尺雪早就忘记心脏砰跳是什么感觉了。
在看到那个人的瞬间,她再次感受到了做人类的感觉。被痛苦淹没的回忆陡然鲜活了起来。
这个人和不久前她在作芳尘看到的人长得很像。
特别突出的气息。
是她朝思暮想的人。
南坡!
一尺雪几乎要克制不住自己想要向前扑的冲动。
尽管她知道这只是回忆。
南坡!南坡!!
她不再管来自心脏的刺痛,忍不住倾身向前想要碰碰那个胸口带有微弱起伏的人。
当她的手穿过似雾的躯体时,就听许契叹息道:“晚了。”
一尺雪僵住。
“瘴气入活体体内,会吸取宿主生命力。你的生命力本就寥寥无几,现在……太晚了。”许契垂头,轻声地对地上的人说。
南坡勉强挤出一个得体的微笑,轻轻阖眼掩去眼里蔓延的死气。
他大概知道自己活不久,张嘴无声比了几个字,尽管一尺雪不懂唇语,可此刻的她却精确无比的知道他说了什么。
——照、顾、好、她。
许契点头,与方才有些焦灼的他不同的是,现在的他意外的很平静:“有什么话需要我捎给她吗?”
这个她不言而喻。
一尺雪再次红了眼。
将死之人五脏六腑乃至各个器官都有了衰弱迹象,南坡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许契问的什么。
他神情释然,或许是感受到时间不多了,快速无声说了几个字。
这次速度太快,一尺雪只来得及辨几个字。
“说‘我会等你’然后再消除掉她对你的记忆对吗?”许契照着字完整表述了他的话。
南坡这次反应的时间更慢,几乎是好几分钟后才点头。
无数泪水止不住涌了上来。一尺雪几乎要窒息。昔侣惜别,空桥难忘。
原来作芳尘的那个身影就是南坡,不是别人。
是投胎后的南坡。
不是说好等自己吗,难道不是在奈何桥等。一尺雪迷茫了一瞬,几乎已经开始想象自己前往奈何桥。
待南坡再没有呼吸,许契这才开口:“我知道你听见也看见了。”
一尺雪心头一震。
“我把你生前所有的感情记忆都消除了,但是,回忆笼里瞒不了所有,所以我想这时候的你也一定恢复了记忆。”
一尺雪这下是真实的震惊到了。
她早就听说老师会预算未来,没想到有一天会落到自己身上。
“他想要传给你的话,我也转达了。”
“虽然我现在不熟悉你。”
“但我相信看到这里的你一定很熟悉我。”
他似乎意识到又说了一句废话,轻笑出声。声音悦耳,却充满自讽:“你男朋友托我照顾你,就现在的你来说,我应该圆满完成了。”
“快去吧。外面那个已经投胎的人早就在等你去找他了。”
话音落下。
许契呼出一口气,带着伤好还未醒的一尺雪出了这个悲情的离别。
独属小年轻的离别。
一尺雪想起当时自己醒来时,许契说的第一句话:“现在我是你的老师,姓许,接管了照顾你的任务。”
她不禁失笑,顶着眼周通红的双眼想:不知道老师对现在的自己说出这句话时是什么感受。
毕竟谁会前一秒说完成了任务不需要再操心,下一秒又背负起了照顾那时的她的责任。
缓了几秒,她又反应过来。
前几句话是给未来的老师说的。说当一尺雪看到这场回忆时,你就完成了托付。
后面的行动才是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