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我躺在床上,不知为什么非常疲惫。我清楚地感觉到,我还醒着,却已经陷入了梦境。
“梦里的空气仿佛凝滞不动,我四周的一切笼罩在一层朦胧的灰雾中,脚下的路空无一物,四周寂静得让我感到不安。我开始往前走,不知道要去哪,只是觉得前方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召唤我。
“突然,我听到了低沉的猫叫声,声音幽远又诡异,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回头看去,我的视线模糊起来,周围的景象开始扭曲,渐渐地,几只猫咪的影子从灰雾中浮现出来。它们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我面前,一双双黄绿色的眼睛闪烁着冷冷的光,仿佛在盯着我的每一个动作。
“这些猫缓缓地靠近,步伐轻盈却带着莫名的压迫感。我想转身逃跑,却发现我的双腿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束缚住了,根本动弹不得。就在我僵硬地站在原地时,猫咪们突然齐刷刷地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像是某种不祥的预兆,声音直击我的耳膜,震得我头皮发麻。
“下一刻,梦境的画面猛然一变。我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倒在地,四肢沉重得仿佛被铁链锁住。我挣扎着抬头,却发现无数只猫咪从四面八方涌了出来。它们像一片毛绒绒的浪潮,密密麻麻地覆盖了我的视野。猫咪们围成了一个圈,将我团团围住,它们的爪子轻轻搭在我的身上,带着冰冷刺骨的触感。
“我想大声呼喊,想要逃离,但喉咙像被堵住了一般,发不出任何声音。猫咪们越靠越近,爪子愈加用力,仿佛要将我压得粉碎。它们的眼睛,好多光,各种颜色的光,瞳孔中透出一种无机质一样的死感,仿佛我是它们的猎物,仿佛它们要把我撕碎。
“就在我以为自己快要窒息时,突然,一个影像出现在我眼前。那是一幢破败的建筑,墙壁上爬满了青苔,窗户残破不堪。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朽的气息,仿佛是从遥远的过去传来的阴森呼吸。
“我明明不认得这地方,但我就是知道,这里是文学院那幢早已废弃多年的老学院楼。
“我心跳加速,寒意从脊背蔓延至全身,身体的每一根神经都在尖叫着逃跑,但我的双腿依旧像被灌了铅一样沉重,无法挪动分毫。眼前的猫咪们突然安静了下来,它们一动不动地盯着我,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我不敢移动视线,只能死死盯着那幢宿舍楼。我的目光穿过破旧的窗户,仿佛看到里面有一些模糊的影子在缓缓移动。它们像是在游荡的幽灵,又像是某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存在。就在我觉得自己快要无法呼吸时,宿舍的门突然嘎吱一声缓缓打开。
“门口的台阶上,几只猫咪静静地坐在那里。它们的姿态极为怪异,整齐地排成一列,头部微微低垂,仿佛是在等待着什么。
“它们的头没有抬起来过,但我能清楚地感觉到它们的视线一直落在我的身上,透过灰雾和黑暗——哦,对了,明明其它的一切都那么混乱看不清楚,这些感知却无比清晰——直接盯进了我的灵魂深处。那种感觉像是寒冰刺骨,令我全身僵硬,无法动弹。
“就在这一刻,突然间,所有猫咪的眼睛齐齐亮起了一道刺眼的绿光,整个梦境中的空气仿佛瞬间被撕裂,发出尖锐的嗡鸣声。我感到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正从宿舍楼深处涌出,像是要将我吸进去。我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倾倒,手脚开始剧烈颤抖,心脏像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我拼命挣扎着想醒来,终于,我从噩梦中惊醒。”
江玥升结束了她的讲述,掩面痛哭起来。
现在是凌晨四点,窗外的路灯尚且未熄灭。
莫伊只知道,自己正做着吃鱼的美梦时,突然被一阵急促尖锐的尖叫声吓醒。
一股难以描述的冷空气在宿舍内环绕,好像是带着某种荧光,把江玥升的蚊帐内里衬得亮堂堂的。
她刚猛地坐起身,呼吸急促,额头满是冷汗,正神经质地环顾四周。
莫伊直接跳下床,一把拉开她的蚊帐,却见只是她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照出里面的一切。
至于那股冷空气,随着莫伊的注意力集中在那之上,自动就随着半开的窗户,融进半暖微凉的秋夜微风里。
看到莫伊,江玥升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扑上来抱住她的头。
“好好好,别怕,淡定淡定。”不是莫伊冷酷,实在是她比宿舍床板还是要矮一点,玥升这样一搂,等于是给她来了个锁喉。
把人扶着从楼梯上走下来,看着她愣怔怔吓傻了的样子,莫伊叹一口气,在她的桌子上拿了个还干净的杯子,轻车熟路地找到她的那些养生茶,拆开小包装放进去,去饮水机接了热水。
“喝点儿平缓一下情绪先。”莫伊把椅子拉到她的面前,撑着头看她。
她不说话,宿舍就一片寂静,显然,这所有的一切,包括她的那声尖叫,只有莫伊能够听见。沈玫睡眠一向浅,此时却还在酣睡。
过了良久,玥升才艰难地吞下一口茶,泪眼汪汪地和莫伊讲完那一切。
“你信我,这一切绝对不只是普通的梦境,那幢废弃的学院楼里,必定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玥升急得脸憋得通红。
“我当然信你,你放心。”拍拍她的手,莫伊斟酌着语句,尽量和缓地表达出来,“可是,咱们学校没有文学院啊。”
?
江玥升再一次愣怔住,不禁喃喃自语:“怎么会?怎么会?我在梦里就是觉得那是文学院啊。”
“咱们学校是老牌理工大学,虽然现在是综合类的,但是那些人文社科的学院好像都是划到几个大类里的吧。”莫伊仔细想了想,拿出手机打开学校官网,找到学院设置,“你看,外国语学院里包括了花语系,外文系,其中这些系下又包括了具体的文学研究专业;要么就是这个,视觉艺术学院里,有编导系,勉强和文学有关?”
莫伊一条条地帮她分析,玥升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咱们学校也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建国后不是合并了一些别的学校吗,也许是那些学校里的?”玥升艰难提出她的想法,显然,她想到了一个大家都知道但没人敢讨论的校园怪谈上。
这个怪谈,就和大学曾并立的一座建国前的女子大学有关。
那个时候的女子大学总是笼罩着一层浪漫与进步的气息。
这样一个混乱与现代化并存,落后与进步相争的年代,女子能接受高等教育已然是革新观念的象征。学校里的学生们大多是有志于摆脱旧社会束缚的新女性,充满了对知识的渴望和对未来的期许。
或者,她们至少有着不错的家世,哪怕只是为了赶上“现代新女性”的潮流而被家里人安排来增长名媛的身价,这里总是新女子们象牙塔。
然而,正因为这种新兴的氛围,也引来了某些自诩风流的“文人”——他们表面上摆脱了旧观念,但骨子里依然带着封建思想的阴影。
这所女子大学里,有一位名叫刘霖的男教师,他年轻时才气横溢,在文坛上也有些名气。
刘教授总喜欢自诩为“新时代文人”,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便是“女子不应为夫婿所囿,当以才华成就自身。”他似乎对女权运动颇为支持,也因此很受学校管理层的赏识,常被安排给女生们授课。
然而,学生们私下对刘教授的议论可不那么美好。
刘教授虽口头上鼓励女性追求独立,但他的目光总是流连在女生们的身上,尤其对那些长相清秀、性情文雅的学生,言语之中常带着不合时宜的暧昧。有不少女生都收到过刘教授写的情书,信里充满了铺张的文辞和模棱两可的爱慕之词。起初,女生们不敢声张,毕竟刘教授在学校里地位不低,没人敢冒犯他,怕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刘教授自己也意识不到行为的不妥,他是才子,学校的女儿们都是有才的佳人,追求自由的爱情,难道不就是新时代年轻人反抗的体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