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事如月,过满则溢。”栗秋焰笑道:“还是长长久久的好。不过当然——”
“感觉累了的话,可以来我家吃顿饭。”他眨眨眼:“地址等会发你,不过别跟那俩人说。”要是真被五条绑了,家里俩小孩儿饿死了怎么办!
夏油杰看起来正经,但以栗秋焰对他的理解,五条如果真搞出个绑架行动,这人能做出的最大犹豫,顶多是问他喜欢什么颜色的麻袋。
家入硝子笑出了声,摆了下手:“行了,你自己留着吧。”
说话间,冥冥喉咙动了动,咽下了最后一口。在一干二净的空盘上方,她双手合十闭了下眼,表情意外地认真。
“我吃完了,感谢招待。”
“好郑重啊。”栗秋焰拿过盘子:“我还以为冥冥前辈是不在乎这种霓虹式礼节的作风呢。”
“没说错。但吃到这样的料理,总得心怀感恩。”冥冥看向他:“栗秋君,你真的不打算回高专吗?现在主动权可完全在你手上,趁这个机会回来,高层估计能把你供起来。”
“才不呢!”栗秋焰神色凛然:“我可是要成为世界第一大厨的男人!”
硝子:“……厨子是这样的。脑袋没救了这个人。”
“嘛,按照我对总监部作风的了解,他们估计还会搞先硬后软那一套。先来硬的,找点麻烦威胁你听话,不奏效就来软的。”
冥冥站起身,栗秋焰结束了领域,她提起斧头,转了几圈后扛在肩上。
“不过今天看来,总监部能找的麻烦,进了你的领域就是送菜。”冥冥笑眯眯道:“加油哦,栗秋君。我也想看校长剥光衣服趴在门前,负荆请罪求你回来的滑稽场景呢。”
栗秋焰露出了嫌弃的表情。“听起来好恶心。像是没焯水没放料直接生水煮的猪肉一样恶心。”
都收拾完,栗秋焰看了眼时间。
“我先走了,急着回去打坏果汁喂搞破坏的大型犬。”他一挥手:“拜拜!硝子,低头——”
家入硝子愣了下,低头一看。发现不知何时,地面上多出了一只酒瓶。
酒液温热,透过细腻的瓷质渗入手中,晃一晃,正正好八分满。
家入硝子失笑,等她抬起头时,栗秋焰已经不见踪影了。
“你们关系真好呢。”冥冥说。
硝子没有再矢口否认,而是将瓷瓶小心放好,叹气道:“……也许吧。”
“家入小姐,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冥冥说:“明明你也进入了领域,却从头到尾没有产生饥饿感呢?”
硝子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指腹在酒瓶上擦过。“按照领域的【规则】,难道焰给我的料理,是这个……?”
“应该是。而且我猜测,我一开始被饥饿感折磨,是因为我与领域主人的意志存在对抗——直到我顺从,愿意并希望吃下料理时,这份饥饿感才消失。”
“而你,家入小姐,你并没有这个对抗的过程。”
硝子顿了顿。
“可能我已经习惯了。在焰身边,总是能放松下来,感到安心。似乎他本身就代表着一种稳定……五条和夏油应该也这样。”
“可能,在我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地方……”硝子下意识捏了捏怀中的瓷瓶,低声道:“……我比我想的,更加信任他。”
而另一边,回到家中的栗秋焰,看着眼前的场景,陷入了沉思。
“等等,惠惠,你再说一遍。”
栗秋焰看了看满脸认真的伏黑惠,又看了看撇开眼睛的甚尔,忍不住道:“你说什么?他要和我学做饭?!”
伏黑惠大声道:“是的!栗秋哥哥,只有你能帮我们了!”
栗秋焰蹲下,伏黑惠期待地看着他,两只手可怜巴巴地搭上他的一边膝盖。
“爸爸说,可能因为他做坏事被妈妈发现了,妈妈才生气跑掉,不要我们了。”伏黑惠看着他,似乎从心底深处升起了某种希望,“我就想,也许爸爸好好地用心道歉,妈妈就会回来——”
“等一下。可能?”栗秋焰伸手打住,抬头看向甚尔:“所以,你现在根本不清楚……为什么你的妻子不在你身边,是吗?”
伏黑甚尔啧了声。“……我忘了。感觉过的浑浑噩噩的,跟才醒一样——就对这小崽子和我老婆有点印象了。”
“那请问,你又是怎么猜半天,最后推测出了这么个老婆跑了的情况?”栗秋焰发出了疑问。
甚尔沉默了下。“因为……”
伏黑津美纪望着栗秋焰,可怜巴巴地搭上了他的另一边膝盖。
“我跟叔叔说了,我是妈妈后面带过来的孩子。”津美纪说:“妈妈以前还经常在家的,但因为叔叔不在家,所以妈妈就不回来了。”
栗秋焰:“……”
栗秋焰和她对视,发现津美纪用泪光闪闪的眼睛,向他快速地眨了两下——没跑了,这个早熟的女孩儿,绝对是故意这么模糊着说的。
他几乎能想象当时那个场景,在甚尔怎么也想不起后续,气氛变得危险紧张起来时,津美纪危机关头瞬间反应过来,利用绝对“真话”的童言童语,将甚尔的思维彻底带偏去了另一个方向。
“所以,我就在想,什么样的礼物,最能突显出道歉的诚意——”伏黑惠抬起头:“果然是料理吧!”
甚尔看了眼栗秋焰。“我知道,你在我们不在时,照顾了这小鬼……”
甚尔咂了下嘴,似乎对说这种肉麻话着实不太擅长,于是烦躁地挠了挠头。
“……你那盘猫耳朵,我吃了。很……好吃。也是因为那个,我才觉得这个蠢得要命的……啧。”他撇开视线:“总之……谢谢你照顾我儿子。”
栗秋焰眼睛都瞪大了。
也许是初印象实在太差,现在这么一对比,突然觉得——不是,这人其实还不是完全没救?
“但是……不不不,惠惠,这不行吧。教你做饭只是顺手,但其他的,我也有自己的事要做。”栗秋焰尝试解释:“你看,我不能同时是你的哥哥、师父、监护人……”
伏黑惠羞愧地低下头:“对不起栗秋哥哥,是我想当然了——”
伏黑甚尔:“为什么不行?”
栗秋焰看着甚尔,甚尔理直气壮地看着他。
栗秋焰:“……”
好不要脸一人!
突然想到了什么,栗秋焰呵呵一笑。
“我不同意,主要这也是一个伦理上的问题。”他说:“假如真教你做饭,按先来后到也是惠惠在你前面,那按辈分来,惠惠岂不是你的师兄?”
伏黑惠大脑放空,陷入了呆滞。
——我是……我爸的,师兄?
“而且,按种花家的传统来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栗秋焰仗着霓虹人不懂,向伏黑甚尔施展了邪恶的文化霸凌,咧开嘴道:“想让我教你不难……先叫声爹来听听?”
伏黑甚尔:“……”
小学生伏黑惠陷入了更深的震撼中。
假如这么算,那栗秋哥哥是我师父的话,就是我爹;但假如我爹也拜师了,那我爹、不对、我师父、不对……
……我哥哥竟是我爷爷?!
作为完全没有经历过伦理哏儿冲击的霓虹小学生,伏黑惠的大脑在得出这么一个结论后,彻底死机了。
“怎么样。”栗秋焰气定神闲:“这下总该放弃了吧?”
伏黑甚尔:“不。”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