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当官的人不计其数,他要的是更精确的,“其他的呢?”
如姨懵住,半晌,摇摇头,“没了。”
李朝夕:“你姐姐的画像可有?”
“有的,我自己画了一幅。”
如姨雀跃,起身就去翻找,没一会儿手里拿回来一幅卷起来的画。
画卷打开,李朝夕震惊,指着上面画的七扭八歪勉强能瞧出来是个女人的画像,
“这,是你姐姐?”
如姨自豪道:“嗯,怎么样,是不是美若天仙,犹如仙女下凡?”
她的目光扫过季无常神伤的表情,凑了过去,细细打量几息,在季无常黑色的眸子直视过来时,退了回去,
“这么仔细瞧,你同我姐姐长得倒是有几分相似。”
“我姐姐的孩子,算起来今年应该有二十岁。”
季无常眸光晦暗不明,“我今年二十一。”
“也没说你是。你这臭脾气,不及姐姐一分温柔。”
季无常没理她,垂眸,不言不语。
寿数只剩半年,李朝夕心里虽不是滋味,但也只是那一阵。他在五年前就该死在悬崖之下,侥幸多了这五年的时光,早已将生死看淡,只不过父兄经常同他说:活着,便是希望。他也是靠着这句话,支撑到了现在。
活着的人,才是最痛苦的那个。
无常幼年颠沛流离,少年亲眼目睹母亲被人杀死,成年又亲手将他刺下悬崖,如今,又要看着他的生命一点点消散。
想到这儿,李朝夕伸出手,拉着季无常坐下,他不知该如何开口,一时词穷,只能拉扯嘴角浅笑。
“话说回来,何人给你种的药蛊你可还记得?”
如姨突然问话,李朝夕转过头来,“不记得了。五年前我下山被人迷晕,醒来已是身中药蛊。”
掌心下的手穿过他的指缝,与他的十指紧扣,力道有些重。
如姨暗忖,片刻开口:“姐姐不会无缘无故给人下药蛊,应当是那个男人。”
“你在哪儿中的药蛊?”
李朝夕如实回答:“莲花镇。”
如姨“腾”地站起,“我现在就去!”
李朝夕:“事情已经过去了五年,想必不会留有线索。”
听了他的话,如姨瞬间萎靡,重重坐了回去,声音颤抖,“那我该去哪儿寻姐姐......”
李朝夕在心里将今日如姨说的话捋了一遍。
当年的真相与药蛊有着必然的联系,如姨孤身一人,异国他乡寻找姐姐的下落十五年之久,也是个可怜之人。
他道:“如姨同我们一起吧。”
如姨恍惚,“什么?”
李朝夕解释:“我正在调查当年的事,既然我体内的药蛊和你姐姐有关系,顺着目前我手里掌握的线索查下去,应当能找到那个骗了你姐姐的男人。”
如姨激动道:“我们何时出发?”
李朝夕想到肖悦知可能就在来晋州的路上,“过几日。”
如姨点头,“好。”
夜已深,事情也有了方向,如姨打了个哈切,隔着布条揉了揉眼睛。李朝夕环视屋子一圈,毕竟是农户,屋子虽大。可只有一张床。
如姨鼻音有些重,指了指地上,“我这里只有一张床,只能委屈你们在地上打地铺。”
李朝夕笑笑,“无妨,比山洞强上许多。”
三人简单洗漱,如姨从另一个箱子里翻出来被褥和棉被,交给他二人,铺好被褥,他们只脱掉外面那一层外袍躺进同一张棉被里。
两人的肩膀紧挨在一块,稍微一动,就能碰到对方的手。
李朝夕感觉到旁边人体温的热度,烘烤着露在外面的皮肤,手指不自觉收拢。
屋内的烛火熄灭,月光透过窗子洒进小屋,洒在季无常的侧脸上。
季无常的皮肤本就比寻常人白上几分,此刻在月光下,几乎透明。李朝夕看着他高挺的鼻梁和紧闭着的薄唇,微微出神。
“最开始你说他是你弟弟,可你们的姓氏并不一样,长相毫无相似之处。”
如姨的话在寂静的小屋响起,李朝夕收回视线,仰面躺着,“无常比我小五岁,自然是弟弟。”
“弟弟”两个字一出,他略微觉得有些别扭,可他从前确实一直当无常是弟弟来看待,难道现在,不一样了吗?
可若说是哪儿不一样,他又说不出来。
“如姨。”
“嗯?”
“真的只剩半年了吗?”
“嗯。”
半晌,李朝夕阖上眼,“半年,够了。”
足够他查出当年真相,为父兄报仇。
少顷,均匀的呼吸变成两道,交织在一块。季无常缓缓睁开眼,咬破下唇。
是他害了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