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抓起包,跟发小告别后便匆匆下楼,一路小跑到小区门口。
“应检察官?”
“上车吧。”应泊帮她打开车门,面上笑容依旧,“你师父嘱咐我,带你到我单位玩一晚上。”
“检察院有什么好玩的……”她正纳闷,想到电话里宁绥那边的喧闹声,心下一沉,“是……出事了吗?”
应泊也摇摇头,暂且把噩耗瞒下:“他有事要处理,不方便细说。”
然而,宁绥告诉他的是,他们可能要直面钩皇本尊了。
纵然应泊始终抱着子不语怪力乱神敬而远之的心态,宁绥那边时不时传来的搏斗声和惨叫声还是让他心惊肉跳。宁绥说检察院是司法重地,刑煞之气重,轻易不会有邪祟胆敢擅闯。他和乔嘉禾同处在事件中心,难保不会被盯上,最好先进去避一避。
“我知道今天是休息日,但你——”宁绥用剑尖挑开扑来的人傀,“你就当是加班,我给你加班费,把你那制服穿上,戴上检徽!拿出你公诉人的气势!”
应泊思忖良久,得出的结论是自己应该在刑法之外,再辅修一门道法。
在车上,乔嘉禾好像有预感似的,问:“应检,我爸爸他……”
“我上次讯问他的时候,他精神和身体都挺好的。”应泊选择避而不谈。
平舒检察案件量还没有大到恐怖的程度,干警们基本可以自由支配周末的时间,所以整座楼都是空荡荡的。应泊带乔嘉禾来到办公室,打开灯和空调:
“我平常就在这里办案子——随便坐。”
趁乔嘉禾不注意,他悄悄把乔兆兴的案卷塞进柜子。
“地上的都是结了案的案卷,你想看的话可以翻翻,不要外传。”
见应泊抱着制服衣裤出门,乔嘉禾疑惑问:“您还有工作要做吗?”
“哦,仪式感。”应泊信口胡诌了个理由。
老实说,他开庭都未必这样仔细地整理过着装,可见就算被工作折磨得了无生气的人也未必真的不怕死。他刚把领带夹卡上,宁绥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难,但是想保命就按我说的做……啧怎么杀不完了……现在找两张A4纸,用食指和中指沾着印泥,把我发给你的图画下来贴在门窗上,再念九遍我发给你的咒语,有生僻字就去查。”
应泊没忍住问出口:“真的不需要报警吗?”
“报警?你难道想让警察来送死?”宁绥被邪祟纠缠得越发暴躁,“今天晚上待在办公室别出去,听见谁喊你都不要动,在屋里装死,记住没有?!”
“还有吗?”
宁绥那边似乎有了一丝喘息之机:“我这边结束之后会去找你们的,记住了,敲门快三下慢三下,拍手再三下,这是暗号,听完再开门。”
他还不放心地叮嘱:“对完暗号之后再对一下那起合同诈骗的量刑建议!”
“好,你也注意安全。”应泊不再耽搁他的时间,挂断电话。
未知的等待最为难熬,屋内只有应泊敲打键盘、翻阅案卷的声响,可也看得出他只是在强装镇定。乔嘉禾焦躁地给宁绥连发了好几条消息,一直没有回复。
宁绥教了乔嘉禾几个手诀用以防身,她左右学也学不进去,玩也玩不下去,索性掰着手指头,一个个复习。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行”字的清静印一出,“滴”地一声响,屋内灯光登时全部熄灭,空调也停止运转。突如其来的黑暗笼罩着两人,眼睛一时间还无法适应光线的变化。
“哟呵,停电了。”
乔嘉禾听得见应泊吞咽口水的声音,知道他没有表面上那么放松。应泊随后起身,默默拉上了屋里的窗帘。
“应检,不用害怕,我会保护好你的。”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坚定有力。
“好,那我尽量不给你拖后腿。”应泊失笑。
可有一件事乔嘉禾不敢告诉应泊,她怕让本就紧张的氛围变得更加焦灼——从方才起,她就感到自己的呼吸变得格外困难,心肺有如被一张大网紧紧裹住。她暗自调整呼吸的节奏,可越是强行压制,心理暗示就越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像是有两道墙并排将她夹在中间,每一次呼吸都是在把墙往外推,费力却收效甚微。空气变得稀薄,再急促的呼吸频率也抵不过身体对氧气的消耗量。喉咙和胸腔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针尖在扎,每一次气流的通过都在加剧疼痛。她躲在办公桌下弓起腰背,头晕目眩得快要一头栽倒。
应泊很快发觉了她的异常:“嘉禾,嘉禾,不舒服吗?”
“应检……我、我喘不上来气……”
应泊抚着她的后背帮她顺气:“哮喘?”
她流着泪摇摇头:“我……不知道……以前没有过。”
“坚持一下,我给120打电话。”应泊打开手机,但接收不到任何信号,电话也打不出去。他一连试了几次,都失败了,这里的信号被阻断了。
“我出去找人帮忙。”
乔嘉禾死死拽着他的手:“不,应检……不要出去,我撑得住……”
“你在这里出事,我要背责任。”应泊说得斩钉截铁,话语中却毫无责备之意,“好好待着,我马上回来。”
他忽然想起什么:“对了,设个暗号。敲门快三下慢三下,拍手再三下,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