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稹老脸一白,错愕至极。
这理由会不会太任性了点?
可偏偏就是这个理由让事情有了转机。
金稹颓丧低头,目光哀怜地看着八仙桌上满头是血、紧闭双眼的闵清流,无声叹气。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命运无常呐。
察觉到一股强烈的哀怨,帝静梵抬头扫了眼白发苍苍的老头,并没说话。
她姿势松散,用化成白骨的指尖缓慢敲打键盘,在搜索引擎输入几个名字,显示没有相关词条的页面迅速跳出,查找两圈,毫无疑问一无所获。
不出意外,这么多年过去,有名有姓的老家伙们估计全部龟缩起来了。
兴致缺缺锁上屏幕,帝静梵开始翻阅金元一留下的手记。
手记保存良好,由于古时字体繁复复杂,金稹从没看懂过上面写的内容。
但帝静梵可以。
刚扫到第一行吾爱静梵四个字,她就差点没直接把纸撕烂,强忍不爽看下去,才大致了解清楚当年的事。
当年她死后坠落于如今的喜马拉雅山脉,很快各门派如恶狗蚕食将她骨头拆分带走,金元一赶到时只发现她的佛珠埋在雪堆里。
他是唯二知道佛珠存有她一道分魂的人,此后便隐姓埋名辗转凶案频出的地方,用恶念滋养她的残魂,并设下禁令让弟子等待她苏醒。
所以这支阴山派的弟子都在为他的单恋让路,可怜进坑的冤大头哭都没地哭!
她都要怜爱金稹了。
虽然,她没有怜悯心这玩意。
不管金元一抖不抖M,总之这事干得漂亮,如果没有他,说不定沉睡不止两千年。
了解完毕,帝静梵用力合上手记,无声冷笑。
即使早有预料身体会被拿走,但没想到竟然是羞辱性十足的拆分,所谓的正道中人得多伪善禽兽才能干出这样的事?
愤怒涌上心头,她闭上右眼,左眼眶中黑火却在暴躁浮动。
没关系,早晚有一天得报仇。
帝静梵深呼吸一口气,旋即,她掌心生火干脆烧掉了手记,同时没忘警告金稹:“佛珠这事没人知道吧?”
金稹一眼瞥见帝静梵闪烁着冷漠的右眼,登时一激灵,挺直脊背道:“绝对没有,老祖设的禁令包括这一点。而且我们也没法打开木匣。”
顿了顿,他紧接着又诚恳补充:“既然您就是佛珠的主人,老祖说过,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您的仆人。”
“不需要。”帝静梵一向喜欢独来独往,而且她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做。
身体都被拆了,她现在只想直接创烂协会。
但她没发作,下巴冲神龛一扬,反而平心静气地说:“那就继续捂严实,但凡泄漏一点消息我会……”
她双手捏拳,骨头摩擦声刺耳,“我没尊老爱幼的美德,了解?”
金稹冷汗直流:“……了解。”
帝静梵心满意足地微笑:“闵清流这条命我救了。”
闻言,金稹倏然站起来鞠躬:“谢谢帝小姐,我替清流谢谢你!”
“别急。”帝静梵摆摆手打断他,强调道:“救归救,但不是现在。”
过去在名门正派眼中,她的身体不仅是绝无仅有的宝贝还是复活的条件之一,他们一向忌惮她的存在,因此,玄门中某些有头脸的人绝对知道她身体在哪里。
所以,她需要借用闵清流的身份进调查组打探情况。
假如自己光明正大去协会找,现在这情况不被打得抱头鼠窜不说,简直也和直接拿大喇叭喊“你帝奶奶回来了”没区别。
思及此,下定决心要找身体报仇的帝静梵愁云惨淡叹气,极小声咕哝一句:“看来又要被全世界追杀了,那这次把所有人都干掉好了……谁拦谁死,嗯。”
“……”金稹眼角一抽,他听见了!
他还未作出反应,只见帝静梵起身,走到八仙桌旁,白骨手掠过在尸体上方。
金稹甚至没感觉到一丝一豪术法的涌动,就见被强行吊着一口气的闵清流猛地睁开了双眼。
闵清流如同溺水的人终于获得新鲜氧气,背脊弹射拱起,粗喘着气坐直身体。
“好痛……”她茫然地摸向脑门,眼神呆滞,“发生了什么事?好像王叔他……王叔他要杀我!”
她终于想起这事,晃晃脑袋想下桌,却在身侧看到了金稹,她先是强撑笑颜喊了声师傅,发觉八仙桌旁还有个人,便下意识侧头。
这一看当场惊醒,闵清流吓得手忙脚乱跳起来:“啊啊啊啊骷骷骷……髅!”
她简直不像一个快死的人,火速翻下桌子躲到金稹身后大叫:“师傅救命,这有半个骷髅人!”
帝静梵:“……”
“啪”一声,下一秒闵清流脑门却重重挨了一记。
伤上加伤,她凄惨嚎叫:“好痛。”
“这是檀木匣的主人。”金稹脸色煞白,差点心梗横死当场,一巴掌打完还狠狠横了她一眼。
生怕帝静梵发怒,他强行将闵清流的背往下摁,老腿抖如筛糠,硬着头皮道歉:“这丫头胆子小,还冒冒失失,请您谅解。”
帝静梵:“…………”
早知道直接夺舍算了。
她没回答,双手撑在八仙桌上,左手指骨轻叩桌面,平静地直视闵清流:“有些话我只说一次,你听好。”
“叫王叔的人拿钱办事而已,其实是你继父想要杀你和你师傅,只要你身体借我,我就教你鬼修之道复仇。待我事成,身体还你,你我两清。”
让金稹拿来一张符纸和剪刀,帝静梵简单粗暴地剪出一个人形后,惨白指尖在空中随意划了几道。
金稹屏着呼吸,瞳孔不受控制紧缩。
她指尖竟渗出一缕黑气,虽是随手一划,却形成了一道蕴含强大力量的符文慢慢进入纸人。
他肩膀不可置信地一震,惶恐万分:“剪纸巫术,徒手画符。”
画符需静心安神,每一下一笔都极其考究玄师对灵气的运用,稍有不慎就会灵气反噬,而徒手画符,想都别想!
连玄学协会稳坐高位的那几位都做不到,或者说以往过去,也鲜有人能做到。
抽气声中,纸人落地,迅速膨胀成正常人大小,乖巧站在原地,嘴里还发出咿呀咿呀的声音。
帝静梵揪起纸人脖颈往闵清流跟前一推,漫不经心道:“这就是你以后的身体,没问题吧?”
闵清流傻眼了:“啊?”
这么草率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