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弗得闻言,默不作声地把儿子领到祝爷爷面前。祝爷爷原本正收摊打算去吃饭,冷不丁看到面前出现的那对父子,吓得差点把烟斗摔到地上。
“你这孩子,怎么又来了,这么快就准备好了?”
裘弗得并没有问所谓的“准备”到底是什么,上来就斩钉截铁地说道:“我想买祝福。”
“好好好,请看一下价格。”祝爷爷指了指写了价格的告示板,拿出他那本零碎写着各种祝福的小册子来。
裘弗得认出了翻开的那一页上儿子的笔迹,接过了祝爷爷递过来的笔,略作思考便写下了一行字。
等路熹茗赶到时,裘弗得已经把钱交给祝爷爷了。她看到那册子上新落下的一行字“祝汇言堂一如既往顺利运营”,心中一缕说不明的情绪快速地浮现,但在她尝试去抓住它时又无声无息地消散开来。
那行字朴实无华,却坚定刚毅。路熹茗由衷地希望那句祝福可以实现,却又实在无法想象出那祝福会以什么样的形式实现。
“我先跟我儿子说会儿话,段堂主,要是这祝福还是不起效的话,来这个地方找我。”裘弗得从衣服夹层里掏出一张小纸条来,递给段施,接着便要把裘易领走。
在望着那父子远去的背影时,路熹茗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她让段施等在原地,后再一次跑向了裘易,只不过这次她是来赔礼道歉的。
“上次把你的包扯坏了......对不起。咳咳......我找不到一模一样的包了,只能买了一件颜色相仿的。”
她把新包塞进裘易手里,没等对方答应,就又气喘吁吁地跑回来。
段施和路熹茗并肩走在路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天锡城的花实在是不多,这不光是因为污染的缘故,大概也是因为天锡人比起花来,更喜欢能够闪闪发光的东西,或者能创造价值的东西。
可火牛街路口却种着一排桂花树。
段施走到树前,揭下面罩,细细品味着那淡淡的桂花香,又邀路熹茗过去一同欣赏。
她说:“人们说,这花是几年前为了纪念第一批进山采矿而牺牲的人种下的。又有人说,花是为了庆祝天锡城与外邦通商才种的。但具体原因是什么倒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开始意识到,原来花是美好的东西了。”
欣赏完花香后,她把面罩戴回去,对路熹茗说道:“你今早到汇言堂前,我给了裘易一篇沃尔伦语写的文章,告诉他,若是他们父子不论通过什么方法,只要能够在一个月内破译出这文章的内容,我便收他们进汇言堂。妹妹,你说......我是不是做了个错误的决定?”
路熹茗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不知道,我也总觉得我做的决定都是错误的。”
段施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你这么年轻,可不能活在后悔和徘徊中啊。”
而这句话既像是对路熹茗说的,也像是对她自己说的。路熹茗望向那一排金灿灿的小花,郑重地点了点头。
等到她们走到汇言堂门口时,居然听到里面传来了欢呼声。
“我又能看懂了!”
“我看不懂,但是我好像能听得懂了?”
“你呢,能听懂还是看懂?”
“我都不行,我好像只会发音。”
“堂主!我们有救了!”
听到这些对话,段施表面上淡定,胸口的大石头却是实实在在地落下了,因为她竟有心思开玩笑:“哈哈,这就叫有救了?你们的能力,看起来都缺胳膊少腿啊。”
在外人看来,这原本完整的画,如今却碎成了一片片拼图,等着人来重新将它们拼凑完整,实在令人惋惜。但汇言堂的上上下下只要知道这幅画原来还在,就已经很快乐了。
等路熹茗道别了段施,走出汇言堂时,她小声地问一直不知去向的金嬉:“金嬉,你说,为什么裘易和裘弗得的祝福都能生效,而我的却不能呢?是因为此时的我没有魔力吗?”
金嬉依旧是只能闻其声而无法见其人。
它的声音远远地飘进路熹茗的耳朵里:“祝老头不是说过吗,大概是你并没有打从心底里认可祝福的价值吧。你不真诚。”
“金嬉,”路熹茗低下头来,再一次发问,“为什么裘弗得会对段施和汇言堂送上祝福呢?他们不是让他感到很痛苦吗?如果按你说所说,真的是因为他打心眼里认可这祝福的价值,是因为他的真诚,才让祝福生效的。那我不明白了......”
“为什么有人能对伤害过自己的人,依然能抱有如此的善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