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程路上,冷柔危梳理思绪时,伏皓和裴芝已经注意到桑玦的不对劲。
桑玦脸上泛着淡淡的粉色,他抱着刀站在一边,刻意和冷柔危拉出了一些距离。
连冷柔危跟他说话,他都没有听到,直到所有人都回过头看他,他才醒神似的抬头问,“怎么了?”
冷柔危看着他的眼睛,像是蒙上了层浅浅的水雾。
早在从鬼域出来时,冷柔危就注意到桑玦脸色并不好,整个人蔫巴巴的,她已经丢给他一枚无华魔果。
但这千年一结的疗伤圣药,好像没有给他的状态带来丝毫起色。
对上冷柔危的目光,桑玦有些心虚似的别开眼,听见那道清冷的声音道:“今日鏖战,你强行妖化,损耗得太大,回去到魔医馆,让魔医为你诊治。”
说完,她双指一并,向桑玦眉心渡入一缕霜气。
他似乎有些太灼热了,像在发烧,或许是妖力暴动时冲击经脉的余热。
冷柔危指尖冰凉,桑玦几不可查地瑟缩了一下,紧接着忙用点头来掩饰,传送阵一落地,他就一阵风似的卷出去了,那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简直像是在逃。
伏皓和裴芝目瞪口呆。
冷柔危看着桑玦的背影,若有所思。
她道:“你们两个先各自回去安置,到季嵩那里归队,后续等本宫传令。”
伏皓和裴芝应声,冷柔危率先离开。
走在魔宫的花园中,冷柔危回想起今天交战的种种,心中隐隐有个预感。
妖类是有成长期的,一个阶段的成长期,会伴随多次发热蜕变,直至成长到下一个阶段为止。
桑玦在与寸阴交战的过程中,被过渡地催动了身上的妖力,很有可能激发了他的发热期。
冷柔危心里如此发问时,眼前几幅画面交织。
断尾的银灰色小狐狸,桑玦的银灰色狐耳,庞大的妖狐,三双眼睛,忽然重叠一处。
“嗡”地一声,她心中通透。
拿回记忆的她其实早该想到,那只银色的小狐狸,就是在暗渊里她救下的妖,就是桑玦。
冷柔危循着上次的记忆来到后山,随着离那座山洞越来越近,她渐渐地听到里面传来的喘.息声,还有哗啦哗啦的水声。
冷柔危站在漆黑的洞口,放出了四象萤虫,正准备向前迈步时,被一道破水而出的声音制止,“不要进来。”
那声音有点慌乱,轻颤的尾音有些哑,更像是在央求。
是桑玦的声音。
桑玦嗅到冷柔危的气息了。
可他现在的样子太过狼狈,他不想让阿姐看到他那条丑陋的断尾。
不想因为任何原因,再被她丢下一次。
外面的脚步果然顿住,有好一阵儿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冷柔危本想就此转身离开,这样的做法才是她一贯的风格。她怎么会有感情关心什么人?
可不知为什么,她没有动。
反而听见里面隐忍的喘.息声越来越克制不住,即使是水潭也无法缓解桑玦的痛苦的时候,她又开始一步一步,缓缓前行。
冷柔危不喜欢欠人什么,可桑玦偏偏明里暗里为她做了太多。
她不喜欢这样彼此相欠,互相纠缠的关系。
她只想把他给的还回去。
况且她是主,他是从。
从来没有主去听从命令的道理。
冷柔危走到潭水边的时候,四象萤虫将暖梨色的光洒满整个水面。
桑玦身上雪青色的衣裳都湿透了,贴在身上,显现出劲瘦的肌理和流畅紧绷的线条。
他背过身,湿漉漉的卷发贴在脖颈和脊背上,黑发里抖落出一双银灰色狐耳,不肯面对冷柔危。
冷柔危尾指上的血戒在发亮,他的灼热,也清晰地向她的感官传来。
冷柔危蹲下身,紫色裙摆在地面展开,她冷淡命令,“过来。”
桑玦知道已经躲不过,可他仍是将自己埋在池水里,自欺欺人地不肯动。
他好似被扔进火炉里烤,感官也被放大好几倍,连血液流过血管的摩擦感都清晰得无法忍受。
与之伴生的,是一种强烈的,想要破坏什么的欲.望。
冷柔危甩出霜缚,意欲将他捆上岸。
但那武器的气息一经靠近,立即就激发了桑玦的本能的防御反应,他蓦然破水而出,以迅雷之势将冷柔危压倒在地面。
他坚实的身躯犹如一堵墙,手臂撑在冷柔危的身侧,胸前、脖颈,连带着肩膀的肌肉,犹如绷紧的弓弦,蕴含着随时爆发的力量。
他浑身戾气外放,锐利的漆瞳一瞬不瞬地盯着冷柔危,像一只剑拔弩张的狼崽子。
山茶花的气息更加浓郁了,几乎是迫进她的鼻腔。
“哒。”
灼热的吐息声间,桑玦发间的水珠滴下,落在冷柔危的锁骨上。